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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昌三十二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中原逐鹿,民不聊生。
京城一百里之外的山洼里,有一个村落唤作大柳树村,约有百十来户人家,以种姓居多。村里被一条南北贯通的大道分成两边,路东居的是富裕人家,路西则都是穷苦人。
因这大柳树村地处偏僻,故在这乱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村民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农耕狩猎自给自足的朴实生活。
这一日,天高云远,日光和煦。家住村头的种三良家最小的姑娘种小朵双手托腮坐在门槛上,瞧着柳树上忙碌的蚂蚁出神,却是浑然不觉横祸已经悄悄降落到身上。
种小朵的娘亲令氏是这十里八村唯一的一个给牲畜看病的马医。
因为外面战乱,农家自己饲养的马匹已经很稀有,又因为此遭居民靠山吃山,狩猎者居多,就是耕牛也不多,故令氏这手艺也无多少用武之地。
令氏这手艺原本家传之术,传女不传男,祖上也曾做过州里的司牧,因躲避战乱来到这大柳树村,又因此技在这里无用武之地,故家业逐渐凋敝,至令氏这一代已经沦为住在村西边的贫苦破落户。
今儿偏个巧了,村里的大财主种守仁家的马匹难产,一大早便将令氏叫了去,至今未归。
种小朵虽然眼睛望着树上的蚂蚁,心里想的却是娘亲。
种守仁是个出了名的吝啬鬼,她怕她忠厚老实的娘亲会吃亏。
果不然如她所料,日头西落之时,便看见几个大汉锤胸顿足的朝这边来,令氏哭哭啼啼的跟在后面。
种小朵心里叹口气,直直腰伸展伸展筋骨。
她就知道是这种结果,早上劝令氏不要去,令氏却说再不赚几个钱买米,家里要揭不开锅了。
“小丫头,你娘把你卖给了我家少爷做妾,赶紧跟我们走!”
为首的大汉奔到种小朵跟前,蛮横的开口道。
种小朵站起身,瞅瞅令氏。
令氏正哭的张不开嘴,一张脸煞白。
“咋了,马死了?”种小朵问。
令氏接过话去,哭道:“怀的是双驹,横位,生不出来,端的是要死的,救不活。”
“废什么话,跟我们走!”大汉怒喝一声,提着种小朵的衣领,拎小鸡一样拎着她要走。
“刘二叔,若我娘能救活这母马,保这双驹成活,是不是我就不用给种少爷做妾了?”
种小朵双脚悬空,在空中挣扎着问道。
大汉冷笑,乜斜着眼瞅她。
“刘二叔,我娘之所以失了水准,是因为家里揭不开锅,早上没吃饱,没力气施救。”种小朵又说道。
大汉愕一愕,哼一声。
“叔,我这等姿色做妾也委屈少爷,哪有那匹马值钱,让我娘吃顿饱饭再试试,不成再说,我又跑不了,跟你们一块儿回去。”
种小朵嘶哑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说服力,大汉犹豫下,提搂着她,喝令氏一声,一起转回来。将她们娘俩丢在马棚,进去回禀老爷,不大工夫转回来,手里拎个食盒,往她们面前重重一掼:“赶紧吃了,若再生不出来,都死了,要你们好看!”
种小朵应着,开了食盒,拿个面饼子递给令氏。
令氏哪有心情吃,只管哭哭啼啼。
“你先吃着,我进去看看,兴许咱们母子有福气,那马就自己生下来了呢。”种小朵劝着令氏,兀自进了马生产的草棚子里,顺手带上了门。
种小朵有异能,她若是想救,就没有救不活的动物。
这异能是她八岁的时候偶然发现的,那天她上山去捡柴,看见树下有只死鸟,一时心软,捡起来放在手心,朝它头上哈了口气,结果那鸟就活了!
她被唬了个半死之后,慢慢清醒,又接连试过几次,皆是如此。
那些个明明死了的小动物,只要她哈几口气,便又会活过来!
有一次村里死人,种小朵甚至趁大人们不注意,朝死人头上吹了几口气儿,可惜,不好使。
她这异能怕是只能救个牲畜什么的。
这事她谁都没有说,令氏自然也不知道。
种小朵觉得自己都不相信的事儿,还是不要告诉别人的好。
万一这不是真的,只是自己魔怔了,岂不让人当成疯子?
小鸟小兔子什么的她试过,至于马匹,她从未试过,不知道行不行。今儿这也是逼上梁山,不得已而为之。
种小朵蹲下身凑到那母马跟前去,母马并未断气,只是神竭力微,怕撑不了多久。
种小朵蒙了蒙胆子,戴上令氏遗下的手套,伸手进母马肚子里往外掏小马驹。
她人小力微,哪里就掏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