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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贵妃和舒妃一起吹枕边风, 再加上乾隆本也有这个意思,和嘉公主下降的事, 就此定下。
礼部挑了个几个好日子呈了上去, 乾隆大笔一挥,圈定了来年——即乾隆二十五年的五月十三日,为福隆安和和嘉成婚之日。
圣旨一下, 纯贵妃顿时就慌了。
宣旨太监一走, 纯贵妃就对着身边的和嘉公主大吼:“是你向皇上求的?”
和嘉公主微微摇头:“我没有。”
纯贵妃喝道:“还在扯谎!瞧你那一脸喜气的样子,还要不要脸了?还不到十五岁, 就急着要嫁人?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家伙!”
和嘉公主把差点汹涌而出的泪憋了回去, 扬着头倔强地道:“随您怎么说, 反正我没有就是没有。但是您有句话说得也没错, 得知我明年就能出宫, 我确实打心里欢喜。”
纯贵妃怒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逃离本宫身边吗?”她对这个女儿没感情, 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冷冰冰地自称“本宫”。
和嘉公主说道:“是您容不下我!”
纯贵妃眼神凌厉:“不孝女!你以为你出了宫,本宫就拿你没办法了?就是公主,想要过得好, 也离不得宫里的倚仗。你总不愿替本宫做事, 也就休想本宫以后为你撑腰!”
“本宫倒要看看, 一个完全不得母妃、兄弟和外家待见的公主, 一个除了名号什么也没有的公主, 忠勇公府上下能捧你到几时!”
和嘉公主冷笑道:“好像您曾经待见过我似的!我在永和宫, 从来都没得到过什么。以前没有, 以后也不敢奢望!”
“但是额娘您错了,我并不是除了身上这个公主名号之外一无所有。您不喜欢我,您让三哥六弟和郭罗玛法一家也不喜欢我, 但是皇玛嬷喜欢我, 舒妃娘娘喜欢我,忠勇公夫人也喜欢我!”
“离了您,我照样能过得好!”不,应该是更好!
纯贵妃嗤笑道:“纳兰氏是装的,她要的是尚主的荣耀,你以为她真在乎你呢?等她发现你毫无价值,你这个公主,也不过就是个面上光!”
和嘉公主淡淡道:“在您的心中,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用,也就把所有人都想成了您那个样子。但是忠勇公夫人跟您不一样,她是真心待我好,我感觉得出!”
纯贵妃说道:“这还没出嫁呢,就把纳兰氏当成额娘来看待了?你这亲额娘不认,偏要认其他人当额娘的毛病还真是多少年来都不改呢。”
和嘉公主眉头拧得很紧:“皇额娘本就是我的额娘,忠勇公夫人是福隆安的额娘,自也是我将来的额娘,何来乱认之理?”
“额娘,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房休息了。”径直离去。
纯贵妃喊道:“和嘉,本宫和是生你养你的额娘!你不管去了哪去,都该听本宫的话!否则就是不孝,是白眼狼!”
和嘉公主阖上了门,眼泪终于不再强忍。没事的,很快,很快。再过半年,她就解脱了。
纯贵妃也去找乾隆闹过,想要推迟和嘉公主的婚期。
但是圣旨以下,乾隆岂有收回之理?再者纯贵妃不合礼数的行为,更让乾隆暗自庆幸了他将和嘉公主早早下降的决定。
而且,纯贵妃这一闹,还有个意外之喜。
乾隆觉得纯贵妃如今的状态,无法担当得起好好教导临下降的和嘉公主的责任,因而将她移出了永和宫,交给了太后。
和嘉公主,提早出了泥沼!
乾隆二十五年正月,和嘉公主获正式册封,为和硕公主。
四月初三,行初定礼。
五月十三日,大婚!
值得论道的是,对和嘉公主深为不满的纯贵妃,分文未给添妆。反倒是令贵妃和舒妃等人,或多或少地赠予了一些精致珍贵的饰品,引得和嘉感激不已。
香兰感叹道:“娘娘真是个好心的,帮了和嘉公主大忙了。”
大忙?未必?
令贵妃嘴角微勾。她和舒妃赠予之物,看着是十分名贵,意头也好,但上头有宫廷内造的标记,只能自用。真遇上什么难事了,是不可能变卖的。
她这么做,不过是少了几件可有可无的御赐之物,却是轻轻松松地就得了和嘉公主的感激。但是,实际上,和嘉公主并未从此获益多少。
令贵妃要拉拢和嘉公主,但又不能真正帮了她。和嘉公主需得好好地受了生活的拷打,面临了各种各样的困境,她接下来的计划才好办呢。
于是,风光大婚后,和嘉公主带着嫁妆份例的一万两银子,住进了年初才大致修缮完毕的公主府。
她是留京公主,又没像和敬公主得了分外的厚待,留京也能拿远嫁抚蒙一样的份例。和敬公主的傣银有一千两,而和嘉公主,只能领取四百两。
而额附福隆安,住进了额附府。不过他循了和敬公主额附色布腾巴勒珠尔的例,特地将额附府造在公主府隔壁,来往很是方便。
然后很快,和嘉公主就遇上了经济危机!
偌大的公主府,修缮又不够细致,需要描补的地方多得很。还有各处院落的布置,需得添置的摆设也多得很。否则空落落的,实是难看。
纵是和嘉公主封存了好几个不常用的院子,光是维持打理剩下的那几个,手头也是紧得很。
她又是个好强要面子的,不肯把她的难处显示人前。
偏偏内务府给公主府配备的管事嬷嬷王嬷嬷是个死板不好惹的,福隆安前来,需得过五关斩六将用银钱把王嬷嬷她们喂饱了,才能见到和嘉公主。
一次两次,福隆安只当是新婚的规矩,嬷嬷宫女们讨要喜钱,并没有放在心上。可若长此下去,他必会心生不满,厌烦不已。
和嘉公主不愿看到那般场景,因此每次福隆安过来公主府,她都自掏腰包,把王嬷嬷这关给过了,好让福隆安没能发现异常。
只是这么一来,她的银钱下去的速度就更快了。
不过一个多月,就捉襟见肘!
偏偏,和嘉公主还拿王嬷嬷别无办法!公主府管事嬷嬷的设立,是大清建立以来就有的规矩,手中权力大得很,她能指摘公主的行为,能阻止额附的求见。
如此设立,本是为了保护远嫁和亲的公主,不被民风粗狂的蒙古王公欺负。只是时过境迁,管事嬷嬷渐渐成了公主府的毒瘤,权欲膨胀,许多公主额附都深受其害,有苦难言。
和嘉公主是个要面子的,进宫的时候只说一切都好,福隆安问她何事不安的时候,也只说是休息欠佳。
福隆安心忧和嘉公主,说以后多来探望她,疏解她心绪。和嘉公主犹豫再三,说道:“我近来有些累,没精力招待你。你暂且少来吧。”
“是,公主。”福隆安应下。
这之后,福隆安再来求见公主,被拒之门外的次数越来越多。
“公主,额附离开的时候,脸色很是不好看呢。”小宫女惴惴不安地说道。
和嘉公主眼底尽是无奈。她也不想如此,长久不见福隆安,她也想他得很。只是,她见不起他!
她没钱了!
隐在暗处的王嬷嬷见状,心下窃喜。她回了一趟宫,先是向纯贵妃复了命。
纯贵妃嘴角用力勾起:“做得不错!我倒要看看,她能撑到几时!”
然后,谁也没料到,王嬷嬷又偷偷去了延禧宫,见了令贵妃。
令贵妃微笑道:“你做得不错。”
王嬷嬷忐忑道:“贵妃娘娘答应过奴才的事……”
令贵妃说道:“本宫应下的事,从来都是说到做过。你放心,等此事了了,你会被撵出公主府,从内务府册上除名,发回老家。”
“本宫早已派了信得过的人,以你的名义,替你在老家置办下一处两进宅院和百亩上好的水田。到时候,你尽可衣锦还乡,富足地安度余生。”
王嬷嬷兴高采烈地谢恩:“多谢贵妃娘娘!您的大恩大德,奴才感激不尽!”
王嬷嬷走后,令贵妃望向永和宫的方向,笑了笑。
时间,差不多了呢。
不过,令贵妃的谋划,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候还是险些出了差错。
因为——富察明玉!
福隆安连续两个多月被和嘉公主拒之门外,心里烦闷得很。他干脆也不住在额附府了,回了忠勇公府。
额附府?呵,他这个额附,根本就是个笑话!
但是他也不想惊动了纳兰氏,没去后院向额娘请安,只悄悄进了前院他大婚前的院子,大口大口地喝起了闷酒。
明玉只有六岁,还不到男女之防的年纪,前院后院跑来窜去是没阻碍的。她早就看上了二哥院里将熟的梅子,今日正巧过来收获呢。
她要将梅子做成果酱,做成蜜饯,还要酿成梅子醋、梅子酒!
非得一显身手不可,才不让额娘和那三位表哥笑话她手拙呢。特别是二表哥庆锡,嘴太毒了,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她不善女工,关他什么事?她又不会嫁给他!
然后,明玉就惊讶地发现,二哥竟然回来了,坐在院中,愁眉苦脸地喝着闷酒!
明玉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皱着眉问他:“二哥,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还喝这么多酒?”
福隆安打了个嗝,声音粗哑:“小妹,我难过,我难过啊!把酒给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唯有杜康!”
明玉摇头,疑惑道:“二哥,你为什么难过呀?”
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吗?二哥尚主才三个多月,照理应该还在蜜里调油的时期,她上次见他的时候,他明明春风得意,浑身喜气遮也遮不住,可见与和嘉公主相处得不错。
咦?不提她还没注意到,上次见二哥,已经是一个月前了。居然这么久了吗?明玉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