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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
明玉福身行礼：“明玉给皇上请安。”
乾隆温和道：“起来。玉儿, 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是。”明玉起身, 大大方方地迎上了乾隆端详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 这么多年下来，她早习惯了。
皇上姑夫他，是在透过她, 看她姑母——孝贤皇后吧。
果然, 良久之后，乾隆喟叹道：“玉儿, 你长大了, 长得越来越像你姑母了。”
“朕记得, 你姑母刚嫁给朕为嫡福晋时, 也同你现在一般年纪, 也是十四岁。”
“她过世时, 你还没出生。一转眼，你都到了要嫁人的年纪。时光匆匆，没想到, 她已离朕而去这么多年。”
明玉乖顺地回答道：“皇上对姑母情义深重, 实让人感动。”
乾隆笑道：“坐下说话吧。”
明玉谢了座, 规规矩矩地坐到了乾隆下首的第二把椅子上。不远不近, 刚刚好。
乾隆指了指下首第一把椅子：“坐这里来。玉儿, 朕还是怀念你小的时候, 天真活泼, 不跟朕见外。”
明玉依言坐了过去。
她不敢不规矩啊！小的时候行为放肆点，可以说是可爱，再不行也能用“她还是个孩子”来推脱。
但是, 此刻的她, 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
楞心理再强大的人，面对着皇帝，且是在即将赐婚决定她终身幸福的关键时刻，她也是半点不敢放肆啊。
乾隆微微一笑，道：“玉儿，朕已让永瑆见过你。朕的意思，想必你已经猜到。”
“朕打算，把你指给永瑆为嫡福晋。你可愿意？”
终于来了！
听到预想中的答案，明玉说不出是轻松，还是怅惘，还是欣喜，还是迷惑。
感觉不坏，可是，又对未知的未来忧心忡忡。
乾隆敲了敲桌案，轻咳一声：“朕还等着你回话呢。”
明玉赶紧跪下，行了个大礼：“明玉多谢皇上厚爱。”
乾隆道：“免礼。朕问你几句话，你如实回答朕。”
“是，皇上请问。”明玉说道。
乾隆问道：“你很喜欢镜泉先生？”
明玉答道：“是的，皇上。我十分喜爱镜泉先生的书画。”
乾隆问道：“得知永瑆就是镜泉先生，你也还是喜欢？”
明玉犹豫了下，说道：“是，我对镜泉先生的作品，是真心的敬慕和喜爱，无关于他的身份。”
乾隆笑道：“那么，你是因此，对永瑆也有着敬慕和喜爱了？”
明玉摇头：“皇上，那不一样。镜泉先生是镜泉先生，十一阿哥是十一阿哥。”
她不会因为永瑆是镜泉先生，就喜欢上他。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感。
这一点，她还是分得很清的。
乾隆又问：“所以你心里其实是不愿意嫁给永瑆的？你对他，毫无喜欢的意思？”
“别说什么套话来搪塞朕，朕要知道你真实的想法。”
明玉如实答道：“皇上，我也不知道。在那一日之前，我一直都是把十一阿哥当成好朋友看待。要说没有喜欢，那是假话。可要说是男女之情，好像也不一样。”
乾隆笑道：“朕晓得了，你是因为他的身份，顾虑太多。”
“玉儿，敞开心扉，去试着接受永瑆吧。他待你，是真心诚意的。”
“你可知道，他向朕求了什么？他请求朕，永远不要给他赐侧福晋和侍妾格格！”
“你可知道，他向朕许诺了什么？他保证，若能娶了你，他愿意终生不染二色！”
“玉儿，他会是你的一心人。你们两个，好好地过，过给朕看。朕要看着你们，和乐美满。”
明玉震惊：“皇上，十一阿哥，他是您的儿子，是皇子啊。您真的能许他如此？”
十一阿哥，竟能待她如此！
明玉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不知不觉地，把她心底的坚冰冲出了道道口子。
若是……若是真能如此，那么她……
他们的未来，也不是不可能。或许，可以期待下？
乾隆温声道：“玉儿，朕是他的皇阿玛，去掉皇字，朕也是一位普通的阿玛。朕当然是希望朕的儿子能得偿所愿，过得快活。”
“永瑆没有权欲，心思都在书画诗文上。他一心追求他想过的日子，朕想开后，也就随他按他的心愿而活，看看他究竟能过得怎么样。也算是……弥补了朕当年的缺憾。”
什么缺憾？明玉疑惑。
乾隆看向她的眼神更显疼爱：“玉儿，你一定要过得比你姑母好。”
明玉强忍着心底的感动，说道：“多谢皇上关怀，多谢……姑夫。”
乾隆笑道：“终于跟你小时候一般，又叫朕姑夫了，还真是怀念啊。”
“可惜，叫不了多久，就又要改口了。朕等着，哈哈哈。”
改口叫皇阿玛？
明玉颊上浮起一抹红晕：“皇上姑夫，明玉告退。”
一直到殿外，看到还候在那的婉如和哈斯时，明玉都感觉脸上的热度还没有下去。
看在婉如眼里，明玉分明就是春心萌动的模样，肯定是得知能做十二福晋高兴的。心里恨得不行。
哈斯则是关切地望向明玉，明玉对她报以微笑，示意她好得很。
这时，李玉出来请婉如进去。
婉如只觉今日的皇上分外威严，气势压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
她的所有心思，都仿佛无所遁形。只一小会儿功夫，她的后背就汗涔涔了。
不同于明玉，乾隆只留了婉如很短的时间。说的话，也就简简单单的两句。
“辉发那拉氏，朕已如皇后所请，决定将你指给朕的十二阿哥为侧福晋。”乾隆公式化地说道。
事情终于定下了。在乾隆面前，婉如不敢表现出半分的不甘，实际上她内心确实也是充斥了满满的能嫁给十二阿哥的欣喜：“奴才多谢皇上恩典。”
乾隆敲打道：“身为侧室，要守本分。嫡侧之别，虚牢记在心，不可僭越。”
这就护上明玉了吗？婉如内心闪过涌起浓浓的悲凉和嫉妒，又赶紧压了下去：“皇上的教诲，奴才会时刻谨记在心。”
乾隆“嗯”了一声，就令她退下了。
最后是哈斯。
哈斯就更快了。她出来时，眼眶有些红，嘴唇微微抿着，似是大受打击的模样。
出了养心殿后，婉如不再收敛，不客气地笑她：“看来你是得了个不如意的去处？”
哈斯瞪了回去：“没错，不如意，很不如意，再坏也没有过的去处了！
不知怎么的，婉如觉得哈斯看她的神情除了悲愤和恼恨外，还有着几分同情。
奇了怪了。有什么好同情的？
能嫁给十二阿哥，是多大的福分！她还不乐意了？
婉如见她和明玉还拉着手，轻笑道：“还真是姐妹情深。都要做真正的姐妹了，还这么要好呢？”
哈斯已经跟明玉讲过悄悄话，得知她会嫁给十一阿哥，自己则是会嫁给那个讨人厌的十二阿哥，十一和十二是兄弟，那么她们是算姐妹？婉如说的话，大概是这个意思？
所以哈斯直接怼了回去：“那又如何？不管怎么样，我们就是要做一辈子好姐妹的！”
婉如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她们三个都会一个后院的女人，能是什么好姐妹！
捅刀子的那种吗？
很快，婉如就知道为什么那天出了养心殿后哈斯看她的眼神有着同情了。
赐婚圣旨接二连三地颁布到了钟粹宫。
忠勇公傅恒嫡女富察明玉，被指婚给十一阿哥永瑆为嫡福晋！
承恩公嫡孙女辉发那拉婉如，被指婚给十二阿哥永璂为侧福晋！
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科尔沁郡王侄女博尔济吉特哈斯的去处。
她，竟然被指婚给十二阿哥为嫡福晋！
婉如差点当场就晕过去。
十二福晋，怎么会是哈斯？一个蒙古格格？
而她，居然要屈居于她之下？
难怪，难怪哈斯那天那么看着她。她肯定是在笑她！
是哦，哈斯是嫡福晋，她是侧！
哈斯肯定笑死了吧！
婉如不明白，很不明白。
继后也不明白，很不明白。
她直到圣旨颁布的那一刻，才知道具体内容，整个人都傻住了。
她千挑万选的十二福晋，怎么成了博尔济吉特哈斯？
而富察明玉，却不知怎么地成了十一福晋？
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变数？
继后火急火燎地去了养心殿求见乾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