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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将罗络与许延泽送走, 许银宗没有再如行前一般恨不得把人绑在身边时时瞧着,一日能以公事之名与薛九源见上一会, 虽不如先前日子那般时间长, 但也不至于把人逼到闹脾气,还能与她一同用膳,味口好了不少, 身体也恢复得快了许多。
他们数着日子等着耶律丹铭提出要和谈, 却不想半个月过去了,对方才能下床, 依旧没有要开始和谈的意思。
薛九源扫完一盘锅包肉, 百思不得其解, “那样的伤, 也不至于重到躺这么久才能下床吧。难道是咱们这里的饭食太好吃了, 他们决定在这里蹭吃蹭喝不肯走了?!”
许银宗乍一听, 觉得好笑,细一想,也不是不可能。召许义进来吩咐了几声, “由着他吃, 他多耗些时候, 咱们就多要些好处。正好靠他送些媳妇本。”
事实上, 薛九源还是真的想差了耶律丹铭的伤情。
时间倒回半个月前。
耶律丹铭是被耶律丹檀带着抬回去的。
耶律丹檀是在这里做质子的, 带的人自然不多, 耶律丹铭带的百来号人, 大多都只能形容狼狈地跟在他们身后。
耶律丹檀的人小心谨慎,一路倒行得还算顺利,耶律丹铭的人可谓是行了一路摔了一路, 围观的百姓们也追着笑了一路。
耶律丹铭本就心中不痛快, 随着一声声“咚咚”声,呼痛声,笑声,他的火气越烧越旺,到了质子府,便将火气都发到了耶律丹檀身上。
耶律丹檀是个脾气好的,但也绝不是个软柿子,忍了两句,便与耶律丹铭对骂起来。
他的武力值在几个兄弟里不算强的,比不过耶律丹铭,但他会骂人,知道怎么样骂能骂得耶律丹铭心窝窝里疼。
耶律丹铭在掌拍向身下床板,腰上骤痛传来,闭紧眼,直觉朝耶律丹檀的方向指去,“耶律丹檀,你个认晋奴做娘的软骨头,才被晋人俘虏来多久?就被他们驯服了没了自己的骨气?契丹没有你这样的皇子!父皇也不缺你一个儿子!你就死在晋国,永远不要回去了!”
他这话一出来,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先前浓烈的硝烟味顿时形影无存。
耶律丹檀再怎么骂,也不会往生死往身份上骂,这在契丹皇帝面前也是不允许的。
而耶律丹铭的这几句话,不仅是骂得过火,更是给一个契丹的皇子扣上了能让他在契丹抬不起头来的罪名,但仅那一句“父皇也不缺你一个儿子”亦或是再后面那一句,就足够契丹皇帝把他吊起来狠抽一顿。
契丹人重子嗣,尤其重儿子。
在一众儿子中,虽不是最纵着耶律丹檀,却是明晃晃地喜爱着的。不然也不会在耶律丹檀坚持要来契丹做人质的时候,放弃了让晋国再送一个公主的想法,真的把耶律丹檀送过来了。
耶律丹铭说完就隐隐有些后悔,但他不可能在这个与自己素来不对付的弟弟面前认错的。脑子一转,眼下耶律丹檀在晋国,回不了契丹,这些话传不到契丹皇帝的耳朵里去,不会有什么大事。
心里那点后悔就没了隐,越发地理直气壮起来。寻思着自己还能骂得再狠些。
耶律丹檀眼中有浓烈的风雪卷后,冷哼一声,“蛮人不可理喻!”
他弃了与耶律丹铭讲道理的心思,大步走出门外。
前几日才下过一场大雪,屋檐上的雪还滴滴哒哒的还未化全,凉意入骨,但天边又集结了乌云,好似不久之后,又要下雪一般。
他停在檐下,深口吸气,吐气,才平复下想要立马折回去将人拖下床来打一架的念头。
他的母亲,是一个没什么地位的女人,却很柔弱。
柔弱的女人,在契丹是难有活路的。
没有母亲的契丹皇子,则是自生自灭的。
他生得聪慧,比别的皇子多识几个字,却也少拉几回弓。
他的父皇会赞赏他的聪慧,也会叹惜他的弱质。
不是说他的父亲不管他,而是皇子多了,管不过来,他被人按到泥里,他的父亲也不会知道。若是告状,更会丢了一个契丹皇子的脸面。
他时常觉得,他有父亲,与没有父亲并没有什么两样,他数过日子,他故意不去他的父亲那边露脸,过了半年,他的父亲也没想起他来。半年后父子相见,他父亲竟然感慨地问那是谁家的孩子。
自那以后,他对父亲的期待就淡了。
再后来,他遇到安和公主,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与母亲相似的温柔,便依在她膝下,与她互为依靠。可惜,到底没能护她们母女周全。
如今,他更不能只顾口头的胜败让她们在别人的嘴里受辱。
他眼里的风雪化成风暴,缓缓埋入眼底,“二皇子瞧不起我这里,便让他回驿馆去。免得我这里的风水坏了他的骨气。”
耶律丹铭正为自己终于说得耶律丹檀无言可对了而得意,听不进身边的人劝导,便见几个粗壮的契丹仆从走进来,将他抬到了单架床上。
这几个仆从眼生得很,必是耶律丹檀的人而不是他带来的。
他带来的大部分人都去了驿馆,只几人跟了过来,此时,他的人才要过来阻止,便被耶律丹檀的人挡住了。
“二皇子,四皇子说,你不想沾了他的没骨气,就有骨气点,别赖这里,回你自己的驿馆去。他没骨气,不仅不敢收留你,也不敢给你请大夫买药,更不敢配合你做一丁半点的事情,你自求多福吧。我们四皇子还说了,你真要在这里死了,也不要紧,咱们陛下有的是成年的儿子理事。你也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耶律丹铭刚张口准备大骂,单架床便被两人抬起,腰间剧痛,他嗷叫一声,竟连回嘴的心思都分不出来了。
这单架床其实就是两根木棒抻着一块厚实的布,寻常人躺着尚且觉得不落实,更何况是个腰上有伤的人?!
耶律丹铭被抬到驿馆,伤上加伤,痛晕了过去,醒来时已是三日后,觉得下身全无知觉,以为自己废了,又嗷嗷叫起来。
可他的情况实在太重,他带来的医者束手无策,想要请晋国的大夫,人家知道是给他看病,到了门口都提着药箱就走。
“你们就不知道把刀架在人脖子上?!”他们在晋国的时候,遇到不服的,杀了便是。
在晋奴的眼前杀几个晋奴,余下的奴就都服了。
侍从相视一眼,都如哑巴了一般默不作声。
耶律丹铭发现了不对,黑着脸道:“蒙克在哪里?”
蒙克与他一同来和谈的契丹重臣,比他冷静沉稳些。
契丹皇帝派蒙克与他同来时,就叫他多听蒙克的,他当时觉得气不过,一路便有意冷着蒙克。
蒙克也不在意,只在进城前劝了他一回,提醒他不能太早与晋国起冲突。他并不在意,并当众训斥了蒙克,他便埋在使者团里不再吭声了。
后来,耶律丹铭没怎么注意他,直到此时自己手下这些人说不出半句有用的,才叫他想起还有蒙克。
蒙克进来的时候便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不卖关子,张口便道,“二皇子可以让四皇子帮忙请晋国皇宫里的大夫。”
耶律丹铭觉得这就等于让他去求耶律丹檀,自然一百个不愿意,黑着脸,“难道晋奴不怕死了?”
“是我们不敢杀他们了。”蒙克目光深邃,透着睿智与认真,并没有与耶律丹铭拐弯抹角的意思,“这几日我换了晋人的衣服,出去走了走。”
他才说了个开头,耶律丹铭便拔高了音量,“什么?!你换了晋人的衣服?!”
随之而来的是腰上的剧痛。
蒙克默了默。
他不仅穿了晋人的衣服,还亲自去见了耶律丹檀,请耶律丹檀带他了解晋人,吃了晋人的吃食,发现了很多与他以往所知不一样的东西。
当然,他看到耶律丹铭的反应便不想把这些说出来了。
至于那天他看着情况不对,便在蹲在地上滑走,不曾摔倒的事就更不能说了。
他等了一会儿,不见耶律丹铭继续表达不满,才重新开口道:“晋国的百姓都被薛家军保护着,若是咱们的人把刀架在晋国百姓的脖子上,那咱们拿刀的手就会被薛家军收走。”
“晋国已经没有薛家了。”
“薛九源姓薛!她比任何一个薛家人都恨我们,也比任何一个薛家人的手段都更直接粗暴,。”
蒙克毫不留情的话撕开了耶律丹铭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二皇子,我们现在是在晋国,是在敌人窝里。你若再不冷静下来认清我们的处境,我会向陛下请求改为四皇子议和。”
耶律丹铭脸彻底黑了,强忍着怒气,好半天,才咬着牙道:“我知道了。那现在怎么办?除了找耶律丹檀!”
顿了一顿,他又道:“耶律丹檀也是契丹人,我不可能出去看伤,只能请人进来。找他也没用。”
蒙克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汴京城里的大夫,只要知道要来的地方是驿馆,就不会进来看病。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把这个提议说出来,耶律丹铭又不同意。
大张旗鼓地请大夫,不是等于告诉晋人契丹的皇子被他们那么闹一闹就要坏了?耶律丹铭丢不起这个人!
蒙克又提议找石乔,“他对契丹一向孝顺,还要靠着契丹扶持着登基,必不会坐以待毙。”
耶律丹铭听到石乔的名字就觉得不高兴。
要不是石乔摔到他身上几回,他也不会伤成这样。
不过也没有拒绝,立马让人去召石乔。
结果,听说石乔在晋国皇帝门外跪了几天几夜,病得不省人事。晋国皇帝也被石乔气病了。整个晋国的御医都守着这一对父子,不理任何人。
眼下,若要走官方途径请大夫,就只有去求薛九源和许银宗了。
“不行!”耶律丹铭冷声道:“不能去求他们!他们一定会趁机和我们讲条件!两个狡猾的人!在我好之前,不能给他们讲条件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