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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以为自己都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了, 这件事就该这么揭过,他们都该跟着自己进城才是。
在官员与百姓面前, 展现这么难堪的一面, 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凌迟。
只要让人进了城,让他的接管了囚车, 余下的事情, 便都好办了。
只是他没想到,不论他如何说如何做, 薛九源和许银宗就是拧巴地要他给出答案。否则便要继续堵在这里。
这下, 他看薛九源便不是那么顺眼。
余光瞥到囚车里的人的模样, 不由得心惊胆战, 既惊讶他们有让契丹莫山王与五皇子变成这样的胆量, 又忧心到时无法给契丹交待。
与他同样焦心的还有云霓。
云霓虽然免了板子, 却被打了手心,罚跪在大庭广众之下,心身俱疼。还要分神来看萧子奕与契丹两俘虏的情况。
萧子奕若是死了, 她便失了依靠, 再无利用价值, 可是莫山王……
她早得到了救人的指令, 私心里, 她又巴不得莫山王死去, 让她和母亲得到解脱。
若她和她的母亲嫁的人能如西宁侯一般是个能与皇家犟板的真男人, 能作为她们母女的依靠,那她无二想,只可惜她没有苏瞳那般好运。
纵是如苏瞳, 空有嫁得良人的好运, 却无福消受……
心思渐远,她及时收拢回来,撇开过往的以及旁人的事,想着接下来自己的路该如何走。
以前不敢想,直到现在看到莫山王的惨样,看到薛九源不近人情的样子,心里又生出了一点点祈盼。
但在听到薛九源一定要知道薛家之事的凶手的时候,生出的心思又缩了回去。
薛九源只要知道真相,放过谁也不会放过她。与薛九源合作,她只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无甚差别。她觉得自己就像被困在见方之笼的小雀,能见天地,却展翅无望。
她徘徊间,因为太子的不答复,许银宗与薛九源的不退让,场面已然陷入尴尬。
终于,太子败下阵来,难过地看了看两人,可怜得像一只惨遭揉薅的小兔子,“表哥,薛娘子,你们何必为般为难孤?这件事,一直都是父皇作主,孤不得过问,自然不知答案。”
薛九源心头一跳。
眼前的人与梦中的人重叠起来。
梦里的人每每在她询问当年之事时,皆是拿一切都是成安帝作主来说,再加上,如果没有皇帝下旨,不可能让偌大的家族悉数问斩。
是以,她自然而然地把成安帝当成了凶手,也以为成安帝是太子掌权的阻力。
现在看来,成安帝根本就没有要阻止太子掌权的意思,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在她面前故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她对太子的恨意控制不住流露出来,握着许银宗的手颤抖着,却加大的力道。
回握的力道加大,勉力拉回她少许神思。
她抬眼,看着冷如冰霜的侧颜,一点点地冷静下来。
不行。
她身边有许银宗,有薛九气,有林玉苏和山寨里的人,不是梦里那般只孤身一人。
她的举止表情,都会影响到身边亲近之人的未来。
她不能让这辈子对她怀有善意和希望的人再次失望。
许银宗瞧着他们的模样,眉眼更冷了些。
薛九源才说喜欢看他这样的神色,太子便做出来这样的神色,有种自己妻子被人觊觎的不悦感,“成安十九年,陛下重病,如今,陛下又病。太子殿下倒说一切都是陛下作主,可敢到陛下面前去再说一遍?”
许银宗的话,让太子彻底变脸,也让薛九源如被冰水从头浇下,得了个透心凉,被许银宗握住的手擅抖得更厉害了。
她知道自己已然失态至极,可她已经控制不住了。若不是有许银宗在身边拉着她,她的大刀,必然已经削向太子。
“西宁侯不要太过分!”太子将不悦尽数流露出来,“孤敬你是大晋的英雄,可也容不得你再三咄咄逼人。你心里还有孤,有陛下,有君臣尊卑吗?”
一张好看的脸上露出怒容,再放出一直收而不怒的威严,本该是叫人震慑的,薛九源却觉得这张脸丑陋至极,恶心得让她心里犯呕。
“既是提到礼仪尊卑,太子更当以身作则。”
太子疑惑不解,许银宗也没有要故意让他思量的意思,难得好心地解释起来,“九源是本侯的夫人,是大晋的将军,太子当唤她一声嫂嫂,再不然,称一声薛将军。断不该用调.戏良家女子的语气左一句薛娘子右一句薛娘子。为君当仁当德,方能让天下臣民心生尊敬,归于一心。”
他的语气生冷,仿佛在指着太子的鼻子,说他这个储君不仁不德。
太子缩了缩眸子,被身后的人拉了拉衣袖,反应过来现在不是与许银宗强杠的时候,“西宁侯,这些年,孤待你如何?”
许银宗也提醒他,“太子殿下,九源是本侯的妻。”
他纵是在感情上再迟钝,也能看出来太子在落到薛九源身上时的不怀好意。
太子待他确实素来不错,但他前段时间看的小册子里多的是明面兄弟暗里刀的段子,当着他的面就敢对他的妻子出言轻浮,那份不错就值得掂量了。
太子听懂了。
正是因为听懂了,才更为不懂。
这么多年来,只要许银宗透露出想要娶妻的念头,自然会有冰人踏破西宁侯府的门槛,其中不乏才貌双全家世喜人的贵女,怎么偏偏看上了一个家破人亡的孤女?!
他一时间忘了收回视线,落在周围的人眼中,剑拔弩张。
薛九源此时也恢复了大半神智,马上领悟过来许银宗在做什么。
转了轨眼,想着若是林玉苏被薛九笑维护了会有做出怎样的表情,即便羞赧抿唇。
许银宗本就分了三分视线在她身上,见状,挑了挑眉,心里更堵了。
现实中她第一次对他露出这样的神色,竟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抬眼见太子又一次看她看呆,神色更冷,明晃晃地动了动身子,将太子的视线挡住,“太子?!”
太子再说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脸上红白交错。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自己平日里能控制得很好,怎么会对薛九源生出入魔一般的情绪。
一定是她太过与旁的女子不同。
可这样的女子,再不同也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他的表嫂,也是不能进宫的薛家人,不是他能想的。
当下便淡了心思,想收了神色,寻一寻挽救之法。
但他刚换了表情,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有人带着圣旨前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薛九源抬眼看着两鬓花白的老者,他的胡子也已花白,穿着一品朝服。
她仔细回想了一番,也没想明白这个人是谁。
梦里的东西并不全,只是少量与她有关的片段,而梦里的她又多被太子圈在后宅,熟悉些的,不过是太子后宅中的种种及成安帝身边的人。
太子见到他,颇为意外,“云丞相,你怎么来了?”
“太子殿下。”老者先朝太子颔首,抬了抬手里明黄之物,“老臣手持圣旨,不便行礼。西宁侯与薛九源……”
他说话间,薛九源已经直接抢圣旨过来自己看,“你念你的,我看我的。省事。”
说完,觉得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目光不太对,默了默,歪头问许银宗,“不能这样?”
许银宗瞧着她未语。
薛九源两手一摊,将圣旨又塞回老者手中,“行吧行吧,不能这样,就还给你,继续念。”
她转了转眼,避开许银宗似能看穿她的目光。
她当然知道不能这样。
只是她不信皇族,也不信云霓的爹。
若在圣旨宣读了之后,再有什么异议,那就是抗旨,什么都来不及了。
云霓瞧着薛九源比以前更随性粗鄙的样子,半垂下头,不知唇角悄悄抿了起来,连指甲不小心抠进了萧子奕的皮肉里的也不曾发现。
薛九源再嚣张又能如何?
她再能耐也姓薛。
姓薛之人最是愚笨不知变通。
圣旨一下,半个“不”字也不敢说。
当初被赐婚时是这样,后来被退婚时还是这样,圣旨让他们去哪里打仗,他们就会去哪里打仗,让他们上刑场赴死,他们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还笑脸告别。
到得如今,皇帝灭了薛家满门,她薛九源在圣旨面前还不是半个不字也不敢说?也就只敢在太子面前故作张牙舞爪罢了。
思量到最后,她心里泛起点点苦涩,不知是满意还是失望。
直到心疼的叹息声传入耳,云霓才收回神思,掩地去眼里的情绪,对来人微微弯了弯脊背,“父亲。”
云公仪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云霓垂着头,并未瞧见,只听得云公仪心疼地道:“为父知你心中有愧。你心地善良,想求她一份原谅才能心安。但不必在她刚回来时的大庭广众之下惹她不快,叫旁人看了你的笑话。他日为父为你牵引,你私下里向她赔不是……”
云公仪说着,声音停住。
云霓疑惑抬眼,顺着云公仪的视线瞧见了薛九源与许银宗相扶着上马车的情形,听得云公仪又是一叹,比先前略为轻松些,“为父看,她如今也不需要你的道歉了。西宁侯……”
他看了一眼受罚还未被送回的萧子奕,皱了皱眉,把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是不大瞧得上萧子奕这样的人的。
靠着祖上的荫庇,带着尊贵的身份出生,有个处处为他谋划的父亲,为他争取到了薛家未来女婿的身份,却被他生生给作没了。
可是云霓到底已经嫁给了他,她又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自己再如何将她当成女儿一般疼爱,也不宜将有些话挑明说重。
他能这么多年稳坐大晋丞相之位,既为大晋上下辛劳,又不会如薛家那样明晃晃地与契丹敌对,遭遇倾覆,靠的就是他知分寸进退的这份安身立命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