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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九源在云霓朝自己行礼时便放开步子跑了起来。
以她梦中的经验, 单独见云霓必无好事。虽然知道云霓闹破天去也不过是些后宅的手段,对她不会有什么实质的影响, 可她嫌麻烦, 能避则避。
路上遇到正要从御医院里出来的赵雪歌,接过药匆忙道谢,用更快的速度跑了出去。如同一阵风从长巷中吹过。
赵雪歌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直到风停了, 才怆然若失,“他明明喜欢的应该是夫诸先生那样的女子, 怎么就……”
薛九源不知宫中两人所想, 到宫外见到石蕊时才停下来, 抬眼瞧了瞧天色, “契丹使者可入京了?”
石蕊看一眼她抱在手里的盒子, 有心想接过来, 又怕引她误会,便如桩子一般杵着道:“我见将军走得急,便拉了马车过来, 不知府中有无人收到消息。”
薛九源摸着下巴笑了笑。
按说, 今日风和日丽, 百姓让道, 他们早该在半个多时辰前到城门外, 缓车慢行, 这会儿也该到宫门口了。
只是不知是石乔在耍鬼主意还是耶律丹铭在闹脾气。
“纵是有消息也是往府里去, 不会往这里来。你把东西拿回去交给小玉儿。我瞧瞧去。”
薛九源说完就扯断马套,翻身策马离去。
平日里大街是不能策马的,但她为免百姓太过热情, 刻意让人清了道路出来给车马通行, 即便升班马也不会伤及无辜行人。
石蕊不敢相信,愣愣地抬头,在决定将疑惑问出口前,已经只见马后扬起的尘土。
她垂眸,“怎么这么容易信人?就不怕我在这紧要的药里再下毒?”
缓了缓,她又道:“难怪薛家会有那一场劫难,逃不掉的……”
随即又笑了,解下另一匹马,翻身骑上。
她生在契丹,虽说是个被人轻视的存在,却没有落下骑术。
在镇国公门前利落地下马,察觉到有两道视线停在自己身上,循着瞧过去,见着一男子,窅目凝视着她,如鹰如钩,一头天然的卷发透出温和无害的气质。
她缩了缩眸,紧走几步过去,低声道:“你怎么来了这里?”
“我来找阿九。”耶律丹檀的目光动了动,还是没有离开石蕊的面庞,“你……”
石蕊听到他对薛九源亲昵的称呼,诧异了一下,并不在意,将话接了过去,“那你来得不是时候,今日契丹使者进京。”
耶律丹檀点点头,“正是因为今日,才知她必会出门,在这里等着。她这些日子不肯见我,我没机会向她求情。我……听说你被他们抓起来了。可受了苦?”
石蕊咬唇未答。
他看出她不想答的样子,并不勉强,“今日见着你无事,也就不必再惹她嫌烦了。”
石蕊惊讶地睁大眼,“哥哥?!”
她心情有些复杂,有感动,也有震惊。
耶律丹檀笑了笑,褪.去税利,整个人全然温和起来,“不若我寻个机会向她要你,你还是回到我身边,我才能放心。”
石蕊摇了摇头,“不了,哥哥。我现在很好,娘若是知道我如今的生活,一定很开心。若是哥哥想帮我……可以帮我把母亲的遗体运回大晋吗?”
看着耶律丹檀沉默的自责模样,她便知道了答案,意料之中,没有失望也没有落寞。
若是耶律丹檀有这样的能耐,当初就不会放任她来到晋国,也不会自己追来汴京。
“既然不行,那哥哥身边就不会是安全的。”石蕊朝耶律丹檀行了个大晋礼,“哥哥,您这些年护着我和母亲,让我们能活得尽量轻松些,已然将母亲的恩情还完了。石蕊已死,阿南是将军的人,有将军护着。”
耶律丹檀盯着她瞧了片刻,笑了,“果然是阿九的作风,你变了许多。她总有改变一个人的魔力。”
石蕊跟着笑了笑,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云霓,后退几步,与两人拉开距离,神色也很快变得疏离起来,“两位都请回吧,今日府里不见客。”
她担心薛九源一个人去城门会出事,急着进府叫人。
云霓拉住她的衣袖,在她耳边低声道:“救救我。”
石蕊诧异地转眼看她。
她继续道:“我娘失踪了。”
石蕊目光沉了沉,将衣袖从她的手里抽出来,“我只是个婢子,帮不了你。不过将军已经答应了丞相大人寻人,定会寻到的。”
随着石蕊渐行渐远的脚步,云霓的心沉了又沉,她抱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寻不到的……寻不到的……”
耶律丹檀本不欲理,但想起先前因为没管刘菅的闲事,被刘菅在薛九源面前说了闲话,与他生疏了不少,连朋友都算不上了,便道:“别哭了,你们晋人不是最相信薛家人?薛将军答应了,你相信她便是。”
石蕊抬起头来,看到耶律丹檀的模样,仔细想了想,认不出来他的身份,但从他的穿着和方才石蕊对他的称呼,她能断定眼前的人在契丹有不低身份。
“你是石蕊的哥哥?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耶律丹檀这个时候也看清了云霓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流年不利,管到了不该管的闲事。
他冷下脸来,转身就走,没有再要搭理云霓的意思。
云霓追过去,却被横着弯刀拦住。
铁木和巴哈都是耶律丹檀的随从,不过巴哈话多,所以今日带出来的是不爱说话面相凶猛的铁木,冷着脸往那一站,出鞘一寸的刀光便将云霓逼退。
从足底而生的冷意让她清醒过来。
她与石蕊甚至与苏瞳都不同。
石蕊好歹是莫山王的亲女儿,苏瞳虽是孤女,却不知用什么法子得了莫山王的青眼,认了义女,只她,因想要与母亲一起回晋,认不得义父,以奴隶之身……
奴隶的命,死便死了。
谁会在意呢?
她站直了身子,垂着眸,缓缓往回走。
她自认,她的才智并不比石蕊和苏瞳差,为何上天待她这般不公,许她们靠着才智办事,却要她用身体?
不论这些年她为莫山王为契丹经营了多少,她终是不能被当成人来看。
她心里明白,如今云丞相还能待她们母女情深,那是因为不知道元配夫人是因她而死,不知道她所做过的事情。
一旦败露,她和她的母亲……
滔天的恨意从心底涌了上来。
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耶律丹铭,却悲哀地发现,即便人站到她面前,她也只会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
脚下打滑,她连跌了几下,试着几次想要爬起来却不能,裹着披风毫无形象地哭了。
这不是她以往任何一次为了会搏人同情而流出的鳄鱼眼泪,是真的觉得委屈。
“小娘子,这么冷的天,地面又滑,你怎么一个人出门?你家郎君呢?”
老妇人扶起她,瞧见她妇人的装扮,才开口问她为何不让郎君陪她一同出来。
提到郎君,云霓的泪水就更多了。
成亲前,她还当契丹人看她这么多年的功劳苦劳上,给她安排了一个好归宿,与萧子奕也是郎情妾意,如胶似漆,如今,她才想明白自己捡的是薛九源早就想丢掉的,更难过的是,连萧子奕自己都没发现,他看着薛九源的带着恨意的眼里,有比恨意更浓烈的情绪,而最近这段日子,她这般反常,住在丞相府里不曾回去,萧子奕竟也不曾派人过问。
可见,什么海誓山盟,都是假的。
萧子奕眼里,她也不过是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激烈的讨论声入耳,冷热碰撞间,激得她打了个颤。
“好冷啊……”她吸了吸鼻子,借着妇人的力道站稳脚跟,“大家怎么这么开心?”
契丹人要入京,这不是让他们觉得愤怒的事吗?
“你不知道?”妇人诧异了一下,随即想到她看起来向居家不出深宅妇人,不知道也正常,“为迎契丹使者,朝廷大早就派人除了地面上的积雪,可是雪后,最下面的那一层也最滑,听说,这是薛将军的命令。早早地就告诉咱们,今日把中间最宽敞的大道让出来给契丹使者走。”
云霓仿佛没听懂似地眨眨眼,“所以,你们很高兴他们进城来!”
“那当然!”
旁边有人听到她们的对话,激动地搭话,“咱们为了让他们见识厉害,还刻意在往冰上又倒了了水。”
云霓:“!!!”
原本,一场雪过后,滑的就不是雪,而是雪与地面相贴的那层冰。
把最上面的雪铲了,只留下下面那层冰,就足够让人小心翼翼了。
再往冰上倒一层水,难怪原本该凹凸不平的冰面如镜面一般,摔得她难以起身。
“你们就不怕摔的是大晋的人吗?”
云霓觉得这简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有点聪明的人都不会用的。
大家愣了愣,复又笑了起来。
扶着她的妇人道:“怕啥?有将军在呢!方才将军从咱们这边骑马冲过去也不见摔着。我们担心的,是契丹人畏惧将军神威,不敢进城。要是过了好时候,我们就都白忙活了!”
云霓:“……”
她实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与她以往所见所知都不一样。
可是,薛九源又是怎么做到自己人不摔倒只叫别人摔倒的呢?
这个时候的薛九源,已经从朱雀门南行,到玄都观转西行,到怀贞怀与延福之间一路往南,到达安化门。
也不知石乔是哪里惹了耶律丹铭不快,正哈着腰一个劲地向耶律丹铭道歉,而耶律丹铭冷着脸,半点面子也不给。
跟在石乔身后的几位官员,连着官袍都在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倒是石乔身边的几个垂着头的侍女,不怕冷,也镇定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