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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山的主家在京城, 秦小路不过是得了主家看重,被安排在安阳守矿的人。
这一点让薛九源甚是吃惊, 细一了解, 才知道朝廷早知道这里有一座矿山,不知为何,禁止开采。原本以为要靠矿山发家致富的人希望破碎, 却没想到被京城里的贵人买了下来, 从此开采,只往北边运。
这个北边, 自然指的是契丹。
秦小路说着“不知为何”, 唇边却噙着一份得意, “世人不知的缘由, 不过是我主家小小的伎俩罢了。主家要这个矿, 自然不能让朝廷的人得了。怎么, 你还打算要买?不是我不卖给你,是我真的做不了主。”
薛九源越听越气愤,面上神色越发难看。上辈子, 她查薛家之事, 最终查到京城就断了, 眼下又将线索指向京城, 还是这矿山的主家, 让她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话怀疑下去。
能做到这一点的, 必须富贵与权势皆数一数二。西宁侯是一个, 煊威公亦是一个,几位皇子,以及太子……
可是西宁侯一生与契丹相斗, 与薛家同气连枝, 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恨太子,可太子是未来的储君,当不会拿自家江山的未来开玩笑,几个皇子,再如何觊觎皇位,也当知晓轻重。
原本,她是会怀疑煊威公父子的,可上次煊威公父子与契丹可以说撕破了脸皮,不至于再与契丹做生意人。
她凝重深思的模样落到旁人眼里,便是执拗地不得让步。
秦小路见自己都说到这般了,她还不肯放弃,便知这人是铁了心要买地铁矿,无奈之下,他道:“既你还是坚持,那我便将消息发回京城主家。若主家同意,自然可成。”
薛九源当下答应下来。
薛家之事必与这矿山的主人有关,只是眼下没有有进一步的线索,不宜打草惊蛇,先将铁矿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她不相信有生意人会对到了眼前的钱无动于衷,但她不想夜长梦多,接下来半个月,几与秦小路同进同出,时时念叨,终于等到了秦小路松口,许她先将铁矿运走。
薛九源点了先前投靠她的那批人,日夜赶工,争取早日回去。
她的繁忙落在秦小路眼里,成了另一番滋味。
秦小路自小便不得善意,心思敏.感,觉得在她的心里面,铁矿比他这个兄弟还要重要,顿时不满,转而见薛九源把自己身边最贴身的壮汉都送到他身边来伺候他,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薛九源与他同进同出时,他感觉到了有一个兄弟的好。
这半个月来,他几乎没有动过邪念,险些叫他以为自己转了性。此时邪念如被放笼的鸡仔,四下乱蹿,啄得他心里发痒。
燕末被他的视线看得心里发毛,不是那种来自强者的可怕,而是如林地里阴恻恻的毒蛇,“我是九爷的人!”
秦小路收了视线,惋惜地叹了一声。
让这种阳刚之气极盛的男人屈于他的淫威之下,能让他格外的有满足感,只可惜这人是薛九源的人,为一个汉子坏了他们兄弟情谊,是桩亏本的生意。
心下一叹,便背着手朝赵甲房间去。
赵甲身上的伤早已痊愈,却如同一个犯人一般,被禁足在自己房中,比起在虎栖寨所受的身体之苦,在这里还要时时担心秦小路会过来再对他动手,那样的事情,于他一个男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可怜,才出虎穴,又入狼窝,还是个变态的色狼!
心下忿忿,真的看到秦小路时,他一点反抗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秦小路泄完邪火,赵甲已然又成了血人,他无趣地将人丢开,慢悠悠地净手。
赵甲趴在床边,声音孱弱,“秦爷,再信我一次。九爷恨契丹人,恨所有给契丹送东西的人,肯定想要这里所有的铁矿!”
秦小路邪笑一声,翘起的兰花指抬到眼前,“想要又如何?还不是我愿意给谁,谁才能得?”
他睨赵甲一眼,“怎么,又想背叛你的旧主子,来讨好我了?呵……”
“也难怪。毕竟,你这种两面三刀的人,谁也不放心用。”
赵甲没想到自己说的话会被秦小路误解成这样,心中叫苦不迭。想要解释,却有旁的事引了秦小路的注意,撇下他出了门。
京城主家的回信来得比以往都要快上几分。
秦小路略有诧异,当下便拆了信来看。
为了让主家同意将铁矿卖给薛九源之事,他将薛九源的相貌细细描绘,甚至加了一幅画像送出去。
在他看来,主家当年能因为他的经历而重用他,一定也不会亏待薛九源,但在看清展开的信纸上的字样时,他面上的笑容完全凝住。
纵他想破脑袋,他也想不到一个山寨里的女土匪是曾经誉满天下的薛家人。
主家体贴地附上了一张薛九源的通辑令,与如今的薛九源相比,明显稚嫩不少,但可以确定是同一人。
捏着信封的拇指和食指指甲泛白,一双眼睛瞪着上面的人,似要将通辑令瞪出火圈来,直到他看到上面标注的十万两黄金,神色终于缓和,抬眼看向不远处候着的燕末,“是好兄弟,自然要让好兄弟赚钱不是?”
他的目光如盘梭着守猎的毒蛇,太有存在感,让人无法忽视。燕末抬起眼来,不解地看他,先前不想听屋里的音,往耳朵里塞了棉花,怡然自得,眼下却是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见秦小路朝自己走来,如同扭躯腹行的蛇,一个激灵,耳中的棉花被他抖了出来。
送信的下人倒吸一口凉气之余,周围安静地有些吓人。
秦小路顿住步子,晦暗不明地盯着滚落的棉花,几息后,脸色越发阴沉,“带到房里去。”
……*……
先前薛九源每日从早到晚地在秦小路这里,与他谈谈兄弟情谊,秦小路答应把铁矿卖给她之后,她便每日在矿山监工,只在收到燕末消息的时候才会过去与之打个招呼。
她总以正事为由,虽勉强得了秦小路的理解,却也知,不可久拖。
今日见太阳西斜还未得到燕末的消息,微微凝了眼,交待莫琼和锅子,今夜就从他们准备好的地道把铁矿都运出去。
刚刚交待完,便听到有人来传秦小路要见她的消息。
薛九源看了一眼将要没下去的日头,心里边的不安感更加浓烈,一面笑着答应,一面回头低声交待,“若我与燕末不能及时回来,便炸了入口!”
锅子心下一惊,见四下有秦小路的人,不便言语,干着急地看着薛九源离开,看向莫琼,“怎么办?九爷说这话,是不是要出事了?”
莫琼的脸色白得吓人,仿佛刚才那一瞬大病了一场,“九爷会回来的。”
“那要是没及时回来呢?”
“会回来的!”莫琼突然瞪向锅子,把锅子还未来得及出口的担忧的话都堵了回去。
她语气坚定,“我相信九爷,她从来不会出错的。一定会按时把燕将军带回来。”
锅子噎住,想说其实九爷经常出错,刚刚才发生的过的事情都有可以记成旁的事。可她看到莫琼祈求的目光,终是什么也没说。
而他们担心的薛九源被人带到了秦小路的面前。
踏进屋门的那一瞬,她便闻到了血气,微微敛眉,左右一顾,不见燕末,心往下沉了沉。
“九爷在脸色不太好,是谁欺负你了?”秦小路慢悠悠地插着手指。
薛九源没接话,偏着头看着那一双手。纤纤玉指直而细,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足以引人神牵,可这主人是个男人,玉上饮血,就有些违和了。
秦小路又道:“在我的地盘上,都敢欺负九爷,也太不把我秦某人放在眼里了!九爷说出来,不论那人是谁,我都会叫他生不如死。”
薛九源抬眼瞧他。
明明说的都是哥俩好的话,那语气,倒向是要让她生不如死似的。
“有秦爷在,这里谁敢欺负我?”薛九源笑了一声,往一旁的椅子去坐,“我只是好奇,秦爷身边换了人了,是不喜欢莫燕那一款了吗?”
到了这里,土匪还是土匪,将军却不好用真名,燕末改名为莫燕,假称是莫琼的哥哥。
“若是不喜欢了又如何?”秦小路继续擦着手指,明明一直在擦,却每一下都避开了血迹。
手指被擦得越发白净,血迹便越发清晰,“你已经把人送给我了,难道不是由着我处置?”
薛九源心中咯噔一下,“你对不喜欢了的人,会如何?”
秦小路没说话,使了个眼色,原本阖着的里屋的门被打开,现出一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血人来。
薛九源目光定在血人上,眼眶微微发红。
“秦爷,那是我的人。”
燕末两臂张开,被用来束他双腕的铁环带着刺勾,他脖上套着绳索,若不想被勒到这窒息,便必须双腕对着铁环用力,刺勾刺入腕中,血肉模糊。
薛九源知道秦小路是个变态,却没想到会比她以来的还要夸张残忍。
在看清楚燕末处境的同时,她被怒火填满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双杀敌的手,怕是要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