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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爷, 她就是个女土匪！没什么了不得的。也就蹦跶这么一小会儿，秦爷自不惧她。”赵甲觉得秦小路的目光有些渗人, 不敢抬眼去看, 单瞧见那横到他眼前来的兰花指，就觉得毫毛都要立起来，可他此时仍需秦小路的庇护, 除掉薛九源, 他才能撒了一肚子的气，“若是秦爷觉得她不妥当, 杀了便是。”
他抬手做出个发狠的样子, 意思再明显不过。
秦小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手指在赵甲的脸上轻轻擦过, “听说, 她是易州的女土匪, 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抢压寨相公？”
赵甲皮子发紧，不知他为什么会问这种无关紧要的话, 往后退了半步, 反应过来, 连忙停下, 将不自然而然遮掩过去, “我被她抢了货抓上山便一直被关着, 着实不了解她。”
秦小路将他的反应都看在眼时, 点着他的颊窝，将他的脸推向一边，“瞧你吓成这样……我可听说, 你是被她抢压寨相公抢回去的。”
赵甲自以为总算弄明白了秦小路态度反常的原因, 一脸义愤，“不知是谁造的谣，不过是她在抢我上山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对她无意的男子，为了要气那男子，她才说出那样的话。也不想想，如她那般，生得男不男女不女的人，谁会喜欢？！”
他说到了气头上，冷哼一声。转眼瞧见秦小路阴沉下来的神色，意识到不妥，转念一想，自己不曾说错什么，必是薛九源的不知检点和不男不女招惹了秦小路的不满。
他心下略定，恰好听到秦小路反问一声，“不男不女？”
他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连声道：“正是。她虽是小娘子，却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也没有女人的温柔，那张脸好看是好看，却更像男人，个子也比一般的男人要高上不少，你看她的那些小弟，没几个比她高的。不敢瞒秦爷，我听说她之所以爱抢男人，是因为曾经和他订亲的男人嫌她不像女人，退了她的亲事，另娶了个真女人。”
秦小路的神色沉到底，意味不明地念叨着，“真女人，假女人？”
赵甲拍手附和，“对，她就是个假女人。”
秦小路拿着挫刀，一点一点磨着自己的指甲，“正好，她的小弟就在我手里，叫几个人来问问，便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赵甲心头一跳人，僵着神色，“秦爷，这又何必呢？何必为着这种人浪费时间，那些事情，不过是当点小料听听便罢。”
他本就是听过只言片语，随意猜测的，自是不知真假，若薛九源的人的回答与他说的不同，那就尴尬了。
秦小路显然没有询问他意见的意思，在他劝说的时候，已经让人把锅子和莫琼带了上来。
两个都一声不吭，直到秦小路把赵甲说薛九源的话都复述出来，两个人才变了脸色。
莫琼冷哼，“你们这些衣冠禽.兽，总希望女子柔弱，好叫你们能随意欺辱！一旦女子如九爷那般有自保的能力了，你们便会用言语羞辱她，指责她，其实，只是害怕她。你们不如她，害怕她的实力让自己感觉到压力。”
赵甲一听就觉得不好，忙向秦小路解释，“他们都是女土匪的人，自然是向着她的，秦爷，您何必……”
秦小路没想到莫琼对薛九源的评价会是这样的，愣了好半晌，没理会喋喋不休的赵甲，反而看向锅子，“你呢？不觉得她是个怪物？”
“整个易州都不会有人觉得九爷是怪物。”锅子连正眼都不想给他们，眼睛滴溜溜地打转，想找到地逃跑的机会，然而未果，遗憾地盯着焦躁不安的赵甲，“不晓得你在哪里听到九爷被人嫌弃的谣言，幸好你是在安阳，不是在易州，不然你秦小路会被打成秦扁路。易州的男儿，多的是想被九爷带上山当压寨相公的。九爷平日里的一个小游戏，也能把你们吓成这样？放心，你们这样的，九爷她看不上！”
秦小路来了兴致，两臂撑着椅子把手，上身前倾，“你说说，九爷看得上什么样的？”
赵甲目瞪口呆，再看秦小路，想法变了。这种男人看着像娘娘腔，不会有些什么特殊的爱好，正好喜欢女人里的男人婆吧？
先前说了多少关于薛九源不男不女的话，现在就想把那些话都咽回去。
莫琼和锅子都被他问愣住了，快速对视一眼，交换着同样的疑惑。
锅子顿了顿，道：“喜欢什么样的也不会是你这样的。这天下，就没有配得上九爷的儿郎。”
“大胆！秦爷在这里，你也敢说没人配得上你们那个土匪？！”赵甲抓住一切机会向秦小路讨好卖乖，“秦爷这等人物，想配谁都是配得上的！”
锅子和莫琼如同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齐齐笑得直不起腰来。被人提醒现在的处境，才勉强收了笑，但抖动的肩头依旧在替他们回答着：“配不上，就是配不上！”
秦小路也笑弯了腰，兰花指指着赵甲，目光意味不明，“赵小郎，你当真是这么觉得的？”
赵甲自以为讨好到了秦小路，连连点头。
“行吧。那，你留下来。”秦小路稍稍偏脸，拉长了调，斜着眼角锁着赵甲的神色，“把他们都带下去。”
赵甲心下一喜，自觉自己总算有惊无险。
抬眼瞧见带着莫琼和锅子离开的护卫一脸同情，心下一突，正疑惑间，屋门幽幽关闭，似带起了一阵邪风。
他打了个哆嗦，意识到屋里只有他与秦小路两个人了，正是自己继续给秦小路吹风的好机会，舔着笑抬头，顿时变了脸色，“秦爷可是有什么不适？”
秦小路已经走到他面前，如女子一般的纤细手指摸到他喉间，“你心里，是不是想着要给我吹枕边风？我让你如愿。”
赵甲撒腿就想逃，然而，终化为一声声凄厉惨叫，直至哑声呜咽。
莫琼和锅子在外边听得毛骨悚然，被带着跟在秦小路身后时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前面是个随时有可能回过头来吞了他们的魔鬼。
“别怕，天下来有个高的人挡着。”
莫琼诧异地转眼看向锅子，明明他自己面色发白，也受了不小惊吓，却要说这样安慰她的话，“我的个头也不矮，有事一起扛。”
“我总还要高些。我是男人。”锅子听着她的话，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堵，“男人没用，才让女人扛。你不必再说了，我不想听。我只知道，谁想伤害你，一定要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莫琼将要回绝的话被他堵了回去，她愣了半晌，心里涌动着点点异样的情绪，轻轻喃了一声，“谢谢。”
锅子心里更堵了，直到见到薛九源，才又开心起来。
薛九源给了他们一个示意他们安心的神色，挑着眉对秦小路道：“兄弟，你可算来了！”
秦小路玩着自己的指甲，看起来心情甚好，“再不来，我这矿山就要被你轰了。”
“真会开玩笑。”薛九源往秦小路示意给她的位置上坐下，“你到这会儿才来，不就是想看我能把你这闹到什么地步吗？没你授意，我能把你的地盘闹成这样，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桌上摆着新到的龙眼，薛九源剥了一颗放嘴里，久违的滋味在味蕾上散开，她享受地眯起眼，不客气地又剥了一颗，“秦爷果然不是寻常人，连岭南鲜果都能摆出这么一大盆来。”
“我这里离岭南近，时常能吃到，不足为奇。倒是九爷，在易州那样的地方长大，都能识得岭南鲜果。”秦小路抬眼眼来，目光正了几分，“既是招待贵客，自然要用贵果。”
薛九源笑而不语，像是把满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果子上。
邺都离岭南确实不远，可要把只有一两日鲜期的果子运过来还能如同刚从树上摘下来一般，不是光有财力就能做到的。
正是因为如此，她在易州完全吃不到新鲜的岭南佳果，纵是薛家正盛时，她吃着也觉得珍贵，不会如秦小路一般不把这等物什放在眼里。
秦小路等着薛九源先开口谈生意，好掌握主动，等到一盆龙眼见了底，还不见她有要开口的意思，坐不住了，“我有个不明白的地方，还请九爷解惑。”
薛九源掀起眼皮，看向他，剥壳嚼肉吐核，动作一气呵成，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秦小路嘴角微抽，强行不让自己去看果盘，“九爷为何会想到与我做生意？又为何笃定赵甲骗了我？”
“这还不简单？”薛九源举着手中轻颤的乳白果肉，“因为我们是同样的人呐！”
秦小路瞪大了眼，面上的笑容不自觉地收敛了些。
薛九源瞧着他紧张的样子，心里对自己的猜测已然有了底，咧嘴笑道：“都爱在夏日里吃一口岭南鲜果！”
秦小路僵住，“……”
就这？！
薛九源眨了眨眼，仿佛在说，“不是这难道还能是别的？”
出口的却是让秦小路咽下一口老血的话，“可惜吃得太快了，还没吃出个味儿。再来一盘，用冰镇着，再配上旁的瓜果，做成冰盏子。这个季节吃，最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