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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蕊抬起眼, 眼里的恨意如决堤的洪水,“谁都有资格和我提感念, 唯你不行!我的一生, 都是你造成的!”
老夫人被她的恨意灼伤,手掌生疼,“你……你是谁?”
“往远点想, 二十几年前?”石蕊来了兴致, 挑衅地提醒她。
“胡言乱语!在你进府之前,我不曾见过你。二十几年前, 你还在上辈子呢!”老夫人错愕片刻, 怒意复起, “我自问, 这四年不曾亏待你分毫。甚至为了留你在身边, 与我儿闹得如同仇人一般。即便如此, 也还想着给你寻个好归宿。”
石蕊恍惚了一瞬,嘲讽地笑了,“安云姐姐, 你当真认不得本宫的这张脸了吗?”
老夫人愣住。
她闺名罗络, 安云县主是她的封号, 这些年来, 会用这么亲切的话语叫她一声“安云”的, 多是皇族的亲近之人, 比如成安帝。
石蕊自称本宫, 当是宫里的主子。
可是二十多年前的宫中主子,她如何还能记得清模样?!
“娘!你瞧瞧,你临死都还惦念着人家, 可是人家早就忘了你了!连你的模样都不记得了, 你值得吗?”
脑中有什么闪过,老夫人想起自己最初心软要将石蕊带在身边时,就是因为她的模样给她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如今往二十多年不曾见的故人身上想,连呼吸都顿住了,“你……你娘是谁?”
“你是安和公主的女儿?!”
高扬的声音划破夜空,马儿发出长而尖的嘶鸣,车厢剧烈摇晃之后停下来。
“姑娘,有人挡路。”
石蕊正准备掀开车帘,一道刀光已然将车帘划去半截,连带着在她抬起的指头上带出一道血弧。
她抬眼,以最快的速度挟持住老夫人,“住手!放我们离开,不然,我杀了她。”
套马的绳索已被斩断,马儿已然没了踪影。
她拧了拧眉,又对对面的人道:“你的马呢?”
对面的人盯着她,未动。那眼神,似是似机待发的狼。
“你说,让她把她的马给我们!”
她拧在老夫夫人腰上手力道未留情面,疼得老夫人没收住眼里的泪,滴滴滚落,烫在她的手背上,“孩子,薛九源天生神力,速度惊人,这样的距离,是不骑马的。”
她厉声,“那就让她放我们走!”
老夫人抬眼看着薛九源,见她只是盯着这边,并没要理会的意思,心里悲凉。
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蠢事,把好好的孩子逼得都不愿与她说话了。
“九源,她不会伤害我的。”
薛九源这才侧身,给他们让出了道,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要与她们说话的意思。
石蕊挟持着老夫人在前面走,她不远不近地跟着。
石蕊咬牙,“让她走!”
老夫人吩咐了一声,但薛九源并没有要听话的意思,“那日我为了你,那样伤了她,她还愿意放你走已经难得了。她不会再听我的了。”
石蕊抿抿唇,没有说话。
给她驾车的车夫是她的心腹,已经死了,她不认得路,凭着感觉找方向,偏偏身后跟着个幽灵一样的人,让她甚是不安。
“不听你的,我就杀了你。”
她话音未落便听到了身后腰刀出鞘的声音,知道若是真的伤了老夫人,她一定活不成,到底没敢真的对老夫人动手。
眼看天际将亮,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石蕊大喜,“我的人来了。你若不走……”
她面上的笑还未扬起就僵住,围住她们的马上坐着穿着晋人服饰的将士,为首的那人,是十几年不曾再穿铠甲的许延泽。
她紧了紧手中的匕首。
只要再稍一用力,她便能拉着这个害得她母亲前往契丹饱受凌.辱的人一同赴死……
薛九源与许银宗一同在镇国公府里等着消息。
两个人讨论着老道说的三件事。
她在回来的路上想过了,改朝换代的事,是梦里的事,同样算不得真。皇陵,也勾不起她的兴趣,倒是北地,她得亲自去一趟。
许银宗是不同意她一个人去北地的,路途遥远,她一去,便脱离了他的视线,让他不安,倒是皇陵可以一去。
“九源,你不好奇为何陛下会把那句话当成是预言?”
“因为他脑子有坑。”
许银宗:“……”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许银宗一个人喝闷茶,薛九源则寻了几块木头,坐在一旁打磨。
她在琢磨武器的时候,会流露出不同别时的恬静。
细长的脖颈微微前倾,披在肩上的一半青丝被她拨去了一旁。
这与他梦中的场景何其相似,只是梦里的她爱穿红衣,如今的她,总是一身黑。
茶用了几盏,薛九源手里的木头有了奇怪的形状,还没有传来老夫人的消息,倒是听说被关在天牢里的秦小路没了气。
眼下无心去处理无关紧要的事,两人都没接话。
又过了些时候,薛九源手里如弯月一般的木管里发出一声机扩响,一根小木锥射出,插往屋柱,“成功了!”
薛九源欢喜地凑上去,观察着小木锥的射程和威力。
许银宗回想了一下,梦里不曾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这是暗器筒?”
“对,不过,我还没想好要叫它什么。不能听着像女人用的,不然小九又不要。”她有些得意。
那日被薛九气拒绝了后,的确生气,冷静下来之后,还是决定造一个薛九气愿意用的武器。
“如今用木锥,威力要弱些,若是换着铁器,那……”
她看到许银宗黯下来的脸色,收了笑,猜他是因为老夫人还没消息的事心里难受,“有棋吗?我们来下两盘?”
“你会下棋?”许银宗的注意力转过来,有些诧异,心里的酸涩感却更浓。
不论是现实中,还是他的梦境中,他都不知道薛九源会下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薛九源的梦。
见薛九源支吾着不回答,他的情绪又低了几分,捏着棋子走着乖戾的棋路,“难怪母亲遇事总不会想着父亲,这些年也与父亲不亲近。现在还没把人救回来!”
最后一句几乎是咬出来的。
这样的话,薛九源不好接。
曾经,她也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先是许银宗,后是石乔。
直到这辈子,她才想明白,能承担起自己的过去、当下以及未来的,只有自己。
有人帮她,她感激,回报。无人帮她,她不会渴求,一步一步,努力让自己离目标更近一些便是。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不好的事。”许银宗见她久未落子,抬眼瞧她的神色,缓缓出声,“你一定要相信,我在努力。哪怕所有人都放弃你,我也不会。”
薛九源错愕,大方地捏了捏自己的脸,笑道:“我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许银宗点头。
她的情绪,从来都喜欢写在有上,只有刻意要照顾他人的情绪时,她才会有所隐藏,实在太好猜了。
“人世间最不好的事,我都已经经历过了,哪里机会再遇到什么更不好的?”
许银宗捏着棋子的手指缩紧,心口也跟着生疼。
她最难的那段时间,是他横在她心里跃不过去的坎。
若早知自己会与她有这么深的牵绊,他一定会想别的法子去处理那件事,至少,不让她怨恨他这么多,以至于不会再依赖他了。
“不过,我把你的话再送给你。”薛九源笑嘻嘻地往棋盘上落下一子,白子连成,提去一条黑色小龙,“你若有事,我必不会置你不顾。便是拿我命换你命,我也是愿意的。”
“听着像在报恩。”
许银宗一语中的。
薛九源笑意微僵,“原因不重要,你只要记着对于我来说,你的命比我的命重要就好。”
“我对你好,是自愿的,应当的,不需要你报恩。”他的语气倏然变冷,让屋里的气温都降了下来。
薛九源打着哈哈,拉他继续下棋。
不与他争辩,也不答应。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应当的好?
即便真有,她也不会再如从前的自己那样接受得理所应当。
许银宗一直护着他们姐弟的情,做他们后盾的义,梦里那个他为她挥刀的执,哪一样都值得她待他与旁人不同。
许银宗盯着她,片刻后,缓缓落下一子,“在我的心里,你的命也比我的重要。”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与恩义无关。”
后面的话,他暂时压了回去。
眼下母亲还未平安归来,不是适合吐露心意的时候。
薛九源垂眸看着桌上棋局,心里漏跳了半拍。
她得了小胜,可观整盘,黑子将星盘包罗住,纵着她在里面玩闹。
突然间,就觉得屋里微弱的炭火太热了些。
而后谁也没有再说话,直到老夫人回府。
薛九源笑着将掌心棋子归入盒中,“我们去瞧瞧老夫人。”
“是我。”
许银宗语气淡淡的,喜悦从眉眼中透出来。
薛九源一愣,扬着笑掩饰自作多情的尴尬,“那我先回去了。”
“好,院子里一切如常,再无下人敢怠慢……”
薛九源点点头,不等他把话说完便行了出去。
回军营太远了些,她也实在太累,在隔壁的院子睡一觉再回军营便是,只是许银宗冷淡的拒绝浇灭了这一.夜在她心中燃起的火。
什么本该如此,什么祥瑞,什么动人的情话,都见鬼去吧。
明明很困,她却翻了几个转,睡不着,窗外传来轻轻的响动,似是野猫入院,她凝眸正要起身,听到了阿络的声音,“将军,公爷让属下来传话。”
薛九源抿唇,不接话,也猜不到许银宗肚子里的弯弯肠子在玩什么花样。
阿络的声音停了半个止息后继续传来,“老夫人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和惊吓,并无大碍,是昏着抬进来的,如今有老侯爷照顾着,您可以安心休息,待老夫人醒了,他再陪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