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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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马车里谢瑜唤了一声,阿七正赶着车,又因迎面雨势,他扯着嗓回:“郎君可有什么事?”
“阿七,停下。”谢瑜的声音有些颤抖,即使雨声振耳,他却似带着焦急,和隐隐不自知的兴奋。
雨夜里,奔驰的马车戛然而止,等待主人的再次启鸣。
“卸下车厢,只留马匹,我要去宝禅寺。”谢瑜掀开车帘一角,他在催促。
阿七不解,他家郎君万事都是泰山绷于前容色不改的性子,如今这番的情绪浮动,甚至有了焦虑与着急,这是他从未有见过的神情。
今日本是娘子回来的时间,但想来是雨势太大搁置住了。
郎君已然耐着性子在永矾楼等了许久,可如今这么大的雨,去宝禅寺做什么?
“郎君,这雨···”阿七想要阻止,话才到嘴边,见谢瑜已然跳下马车,竟要亲自去卸马匹。
他周身淋在瓢泼大雨里,却似未曾察觉分毫,那黛蓝的锦袍被雨水濡成了墨蓝,与这茫茫雨夜融为一体。
郎君素来最喜洁净,即使是稍稍有些微雨湿透衣衫,他都是会寻了机会更衣换去。
阿七有些不敢置信,眼前这位淋在瓢泼大雨里的,竟会真的是他家郎君。
谢瑜有些焦躁地扯着绳索,阿七才稍稍回过神,抄起车厢里的青伞,速速打开,朝着郎君头上遮去。
阿七左手又帮着一起解那粗杂的绳索,本还稳稳的车厢,轰然一声,便失去了支撑,顺着积起的水潭,溅起了些许泥沼。
谢瑜迫不及待地跃上马匹。
雨夜里,马嘶鸣一声,破开层层雨幕,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阿七伸出的手僵持在空中,另一只手还握着那柄青伞,而墨蓝早就被浓夜吞噬殆尽,一丝一毫都未曾再吐露。
他焦急地跺脚,这么大的雨,郎君蓑衣雨伞都未曾带,今日是发了什么疯吗?
宝禅寺……
对对,宝禅寺。
他得快去寻一匹马来,追到宝禅寺去。
雨夜,寺门。
两盏晃动的牛皮灯笼打着旋,挂在黝黑的寺门下,显得清冷寂寥。
雨声落于青石板,竹叶,草木,反起相同的回响,绕着整个山石古寺,发出深深的宣泄呼喊。
咚咚咚咚———
从这些振聋发聩里,有人为声响起。
那人敲得极其用力,连续不绝,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手骨是否能承受。
那声竟渐渐盖过了雨声,像要把被雨水浸透的古寺从渺茫水镜中唤醒。
嘎吱一声。
古老的寺门门轴发出亘古又生涩的喘息,露出一个提着半旧牛皮灯笼的了慧。
见着来人,小沙弥面露惊讶道:“谢檀越?”
来人满身湿透,衣袍下能看到滴滴答答顺着往下不停的水滴,唯独眼睛里泛着珊瑚色的光,与这雨夜满山冷寂截然不同。
“谢檀越快些进来。”了慧让了身,让谢瑜进了寺门。
越越灯火下,了慧看到他身上的衣袍不停向下渗着水,所站之地已积攒起一处小潭,也不知这位檀越在雨夜中跑了多久。
谢檀越这般风蕴无双的郎君,今日这般狼狈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但师父从来都说要修定心,即使世事多变,他们这些出家人应也要做到如是观。
“郎君深夜来寺,为了何事?”了慧一手行佛礼,手里的灯笼抬高几寸。
“劳烦,寻个东西。”谢瑜的声音如旧。
可不知是不是在雨夜中行径将久,他的声线竟也似在水中浸泡过一般,少了往日的清润。
“请问檀越,是什么东西?可要帮忙?”了慧又问。
“不必,我自己找即可。”谢瑜很心急,踏步就朝寺里奔去。
了慧被愣了几分,复想到雨势之大,谢檀越未曾带伞,他才匆匆跟上。
拐过几个回廊,过天王殿,大殿,再从遍植竹林间的小径转过,了慧发现谢檀越步履匆匆,甚至几个积起的水潭都径直踏入,也顾不上泥沼飞溅。
了慧只得吃力地在后头替他遮着雨,只是他自己后背也淋了个湿透。
待至一片芭蕉丛前,谢瑜才停下脚步,那巨大的芭蕉叶被雨水打得生疼,再承载不住积盛的雨水,全部折了半,倾泻而下。
谢瑜却突然蹲下身。
芭蕉丛下是一片生着杂草的泥地,如今入了雨,已然是一片泥浆,也瞧不分明长着些什么植被,只是混沌杂乱。
可谢瑜却似丝毫不觉脏污,他那素来洁净又骨节分明的指尖,径直落在了这片泥潭间。
若白玉坠落污地,碾落凡尘。
他方始细细翻弄着那泥,后又径直用掌握住,抓起一团撵开,像是在寻着里面什么,神色熠熠地满怀期待,待只寻至草根,便又推开,重新挖泥水。
了慧一时在旁看得心惊。
他记得这位谢檀越出身贵胄,衣袍向来洁净,即使是在寺中饮茶,也只用经年的旧雪,若是普通的井水,更是碰也不碰。
而眼前这位,神色痴迷,袍裾污泥,浑身湿透,不厌其烦在泥地里用双手寻着东西的,他一时无法与记忆里的那个谪仙般的郎君牵扯起来。
“檀越寻什么?”了慧把灯笼压得低了些,试图给他些光亮。
雨声极大,谢瑜喃喃自语,却都揉碎在雨里,沉寂在芭蕉叶的晃动间。
了慧凑近细听,他才分明,那谢檀越魔怔一般,一直只念着三个字。
“红手串,红手串,红手串·····”
那是嵌入灵魂的咒语,把往日里那个他撇净。
如今主宰他灵魂的,是另一个不知是从那里来的魂魄。
翻出的泥土被抛掷在因雨水积起的小水潭间,本还洁净的水潭也泛上了脏污,吐了一个泥腥的泡泡,又沉默下来。
那些被翻了个便的泥潭,像是重新堆积起来的丘壑,而谢瑜,却似因久久未曾寻到东西,渐渐陷入了某种焦躁里。
他的身体甚至开始颤抖,那雨滴若带着针刺,落在他身上太痛,他细薄的骨脊也随之将要被碎裂,裸露出内里的腥红。
“红手串,红手串,红手串····”他的喃喃被放大,甚至带着隐隐哭腔。
那是陷入绝望里的呼救,仿佛那红手串能救他出苦厄无尽。
可天地素来无情,即使时人悲痛欲绝,这浩茫雨意也并未有丝毫怜悯,甚至稍稍有些微弱都不肯去。
糜烂的泥沼间,都是棕褐色的泛着土腥味的气,泥土混作泥浆,发出沉闷的声响,被一双手推开,又翻腾,又推开,又翻腾。
速度渐渐加快,抛掷起的泥色污了来人的整个袖口与袍裾。
不知是雨水推开,还是他的几欲崩溃的寻求,泥腥间,隐隐露出红色的一角。
他神情像是被这红色点燃,眼底里的珊瑚色火焰复燃,他彻底陷入某种癫狂的欣喜,沾满泥污的指缝里又快了些速度,生生刨到了冷冽的石子,不留情面地裂开他的掌心,嫣红的血色落入泥水间,渗进土地里。
可他却察觉不到痛意,低垂下头,缓缓将那红色遮蔽的红色四处的泥土都推开。
直至那抹红色暴露天地,他却突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少年的神情表露出献祭般的圣洁,他低头扫了眼自己脏污的手,想往身上擦拭。
可泥腥被推开,更显脏乱,便怎么拭也拭不尽。
心口升腾的烦躁又主宰了他的情绪。
复他想到什么,只用还算洁净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勾出一方帕子。
那帕子并不精致,甚至上头没有一丝绣色。
可他神情圣洁地用这帕子裹起红色,把它放置在怀里,用背脊挡住雨势,再认认真真地把它细细折叠好,重新又收进了怀里。
后又用掌心压了压,面上露出满足的笑意。
在泛着冷黄的灯笼间,趁着茫然雨色里,像捧着最为心疼爱人,他的嘴唇缓缓贴了贴包裹了红串子的帕子,接而又细细放入胸口处,才直起身。
小沙弥提着的牛皮灯笼冷眼觑着这一切,隔着薄薄一层,外头的泼天雨势,并未打扰里面的烛火。
这些炙热的死物只是冷观旁观事情的眼睛,看来者身陷求而不得的苦痛里,冷黄却不曾怜悯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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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红串子他刨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