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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逝去的欧若拉 十四阙 13288 2022-05-09 0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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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我在外面看见一个异族人,她是谁?”

  “异族人?”

  “是个女孩,大概十五六岁,有着浅灰色的头发和眼珠,穿着奇怪的衣服,绝对不是本族人。”

  “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是谁?”

  “想知道?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啊。不过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过你——她和我们不一样,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即使是你,也招惹不起……”

  天空蔚蓝,几朵浮云悠悠,祥宁的好象把红尘俗事都洗涤尽了。

  然而,那血腥味依旧萦绕舌尖,提醒她一切糟糕的事情都还在继续,并没有终结。就像一个噩梦一样,人们渴望醒来,却依旧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赫丝用手背抹去唇角的血丝,这不是她第一次挨打,最开始时还会痛心裂肺,满是委屈,而今早已麻木。只是为什么在内心深处,还有那么一点点哀伤?难道她还在乎这个么?

  赫丝有些呆滞的望着手上风干了的褐色血迹,瞳仁由浅转浓。

  这时一女奴慌慌张张的来报说:“公主,门外有两个人要见你。”

  几乎是她一回头,彼临与雏便出现在门口,赫丝看见他们,竟丝毫都不觉得惊奇,从容挥手让女奴退下,然后说:“我好象说过是三天的期限。”

  彼临沉默了几秒钟后回答:“是。”

  “你说要带十三岁时的我走的?”

  “是。”

  “那么请问——为什么我现在还站在这里?”赫丝逼视着他的眼睛。

  彼临的唇动了几下,刚想开口,雏已抢在他之前说:“因为时空隧道被封印了,我们现在没办法回去,但我们还有机会的,只要多给我们点时间,或者……”

  赫丝打断她:“也就是说,你们失败了?”

  雏不知该怎么回答的看向彼临,彼临凝重的点了点头。

  赫丝扬起眉毛,表情越发的平静:“好。我知道了。”说完转身,拿起一旁的假发,开始往上面装饰珠宝。

  雏急了,连忙冲到她面前说:“对不起,答应的事情没有做到,但是并不一定非要回到过去才是解脱啊,请你跟我们走吧!虽然迟了六年,可现在走总比一直待在这里好,跟我们一起走,去好玩的开心的没有纷争没有痛苦的地方……”

  赫丝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表情也没有,眼神又清又冷,如同湖水一点点的、不容抗拒的将热情吞噬。在那样的目光下,雏越说越小声,最后不得不停了下来,倍觉尴尬。

  她只好回头朝彼临求助,彼临轻叹一声,走了过来,拿走赫丝手中的假发说:“别做了,你不需要这个。”

  赫丝很慢的说:“那么,我需要什么?”

  “头发,你自己的、真正的、有生命力的头发。”

  赫丝与他静静的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微微一笑,“谢谢了,不过不需要。”她从他手中抽回假发,上面的一串绿玉珠没卡好,掉到了地上,珠子颗颗蹦走,整个房间里顿时充盈起噼噼啪啪的响声。

  她的视线随着蹦跳的珠子移动,看在彼临和雏眼里,颇有些心惊肉跳——这样子不哭不骂温柔有礼的欧若拉,反而比以前疯狂尖锐的她更可怕!

  彼临伸手扣住她的肩膀,用一种非常低柔非常诚恳的声音缓缓说:“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再次信任我?欧若拉,告诉我。请你告诉我……”

  赫丝仰起脸庞,一字一字的回答:“不需要——因为,我不是欧若拉。”

  彼临的手顿时一颤,几乎握不住,而赫丝的目光则变得更加冰冷:“所以伟大的神,请你放过我吧。让我安安稳稳做我的公主,不要打搅我的生活,也不要试图再次诱惑我,我会感激你的。”

  她的话语就像一把尖刀,狠狠在彼临心中刺了一刀,他几乎可以感觉到伤口在撕裂与破碎,一股痛意涌遍全身。

  他慢慢的、浑身僵硬的松开双手,赫丝发出一声轻笑,翩翩然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她的脚踩在那些珠子上,珠子继续滚动、碰撞,发出清脆响声,一如众人此刻凌乱不宁的心。

  彼临的手在身侧握紧成拳,然后又慢慢松开,手心里全是湿湿的冷汗,一旁的雏看见了,又是心疼又是难过:人,为什么要这样的死心眼呢?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囚锢起来,不肯向幸福靠拢呢?欧若拉如此,艾美拉如此,连大人……也如此。

  而她,她处在这样错综复杂的多角关系中,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彼临突然沉声说:“我不会放弃的!”

  赫丝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满不在乎的说:“随便你。”

  雏听了,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和悲伤。真不想看见……不想看见这么不快乐的局面,可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种身陷危境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讨厌,她能做些什么来改变这样的局面吗?谁来教教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由于彼临不肯放弃,他和雏开始在赫丝的宫殿里长时间逗留。

  奴隶们得到的命令是不许公主出去,而没有不许别人来看公主,对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法老没有问起,就懒得上报。因此日子开始变得非常无聊,赫丝依旧冷嘲热讽,对彼临没什么好脸色,雏的心情更是一天比一天差,她觉得离自己的名字所定义的快乐已经越来越遥远。

  很多时候她想不清楚,这一切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又是如何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就像下棋时陷入死局一样,看不到希望,却又不甘心就此认输,所以犹自苦苦挣扎。

  “喂。”一声谈不上热络还是冷淡的招呼声从台阶右侧传了过来。

  雏转头,看见赫丝穿着一条真丝长袍,风姿绰约的站在走廊那端,在灿烂的阳光下,像个发光体一般,美的咄咄逼人。

  于是不禁想起那天艾美拉问她与欧若拉谁人更美,两个都属于艳丽型的美人,而欧若拉看起来明显更为张扬与嚣张——她知道自己有多美,并以这种美丽杀戮,红颜战场,所向披靡。

  只是,这样的美丽,更多时候是一种不幸。男人们会迷恋上她,但永远不会真心爱上她。

  雏想到这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赫丝走到她面前,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他呢?”

  虽然她没点名,但雏知道她问的是彼临,当下摇头说:“不知道。”

  “他总是这样丢下你一个人,不说一声的就离开吗?”

  雏抬起眼睛,有些不太明白她问这话的用意。赫丝干脆挑明了说道:“我听说你的生命是他赐予的,那么你对他来说就等于是女儿?仆人?宠物?”

  “同伴。”

  “什么?”

  “彼临大人说,我是他的同伴。”

  赫丝的表情显得颇为惊讶,“你的意思是,你和他之间是平等的?他竟然给了你这样一个平等的身份关系?”

  “有什么不对吗?”

  赫丝伸手掠着头发,喃喃说:“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雏垂下眼睛,淡淡说:“因为大人不需要女儿,不需要仆人,也不需要宠物。千百年来,他一直是独自一个人,对他来说,最缺乏的就是同伴,一个能够陪他走过这条漫长旅程的人。”

  赫丝掠发的手停住了,眼中起了些许异色。

  雏继续慢吞吞的说:“而本来该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是你。”

  赫丝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表情,自嘲的摇了摇头:“你错了,不是我,是欧若拉。他要找的是欧若拉,而我不是欧若拉。”

  见雏睁大眼睛,一副完全不明白的模样,她勾了勾唇,继续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保留了身为女神时的外貌,但我非常清楚,我的思想,我的心,已经变得与从前完全不同。我是赫丝,我按照人类的方式抚养长大,屈服于人间的规律和生存原则,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而彼临的错误,就是把我当成以前的欧若拉来看,所以他内疚,自责……可他却不知道,他这种横加的怜悯只是让我越发厌恶,因为他的存在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你堕落了。你堕落了,赫丝,瞧,你是个多可怜的人,活的有多悲惨……”

  “所以你更应该跟我们走啊,离开这,你就不堕落了,就能获得快乐和幸福了!”

  赫丝轻笑着摇头,不知是觉得好笑还是只能苦笑,眼前的这个精灵,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呢!“我不会跟你们走的。因为只要一看见你们,我就会联想到我们之间的差异,就会想起自己曾受的痛苦,每想起一次,就好象用把刀在自己身上割一次,这种痛苦永无止境,我受不了。”

  “我不明白。”

  “等你以后开窍了,就会明白了。”

  雏愕然:“开窍?开什么窍?怎么开窍?”

  赫丝转身,抛下一句话离开,留下雏在那痴痴发呆。

  赫丝说的是:“等你爱上一个人。”那个用水晶球帮她算命的女巫好象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于是那个出现在水晶球里头戴皇冠、额套圣蛇浮雕、颔留长须颈围项圈的模糊男子再度在脑海中浮现。

  雏打了个哆嗦,分明不信的,但还是感觉到一阵寒栗。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一道视线从远处穿过来,焦凝在她的身上——有人在观察她!雏朝视线来源处扭头,便看见一个少年站在回廊的那头,仿佛已经站了很久。

  少年非常英俊,并不是通常意义上所谓的精致细腻的阴柔美,相反的,他的五官很阳刚:飞扬的眉,笔直的鼻子,坚毅的唇角,处处流露出超脱常人的自信与沉稳。而他望向她的目光里,也不是寻常可见的惊艳着迷或其他,而是一点点思索、一点点怀疑,像是看见了什么值得探究的东西。

  雏下意识的开始反感,意识到了某种危险。她站起来刚想离开,少年说话了。

  “我没见过你,你是谁?”声音带着权威的命令口吻,不容拒绝。

  “我……”雏犹豫了半天,想不出该怎么介绍自己,索性转身就跑,默念咒语在拐弯处啵的一声消失无踪。

  少年目光一紧,无可避免的露出惊愕之色,有些始料未及。最后拧起眉头,朝大殿走了过去。一路上的奴隶们见了他,纷纷跪下行礼,赫丝的两个贴身女奴挽起帘子看见是他,连忙迎上前说:“二王子。”

  “赫丝呢?”

  “公主出去了……”话音未落,赫丝懒洋洋的语调便从门外传了进来:“呦,真是稀客,瞧我看见谁了?我英俊聪明、勇敢能干、埃及的未来、王朝的希望、最最了不得的二哥居然会来这个大监狱看我,真是感动。”

  少年海夫拉轻哼,冷冷说:“你这逢人就刺的脾性还没有改改么?仍和一年前一样幼稚。”

  赫丝不怒反笑,盈盈走到他面前,挽上他的手臂说:“没办法啊,谁叫这一年多来二哥都不在我身边呢?没人规导告诫我该怎么做,只好继续幼稚下去了。”

  海夫拉眼中闪过一丝嫌恶的神情,冷冷将她推开。

  赫丝笑的越发妩媚,“还说我呢,二哥也没变啊,还是这么讨厌女人的碰触。”

  “我来不是和你叙旧。”

  “知道,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嘛。”赫丝一边笑吟吟的回答,一边舒舒服服的在软椅上坐下,“我一直在猜你什么时候会冲过来,不过你还真沉的住气,迟了这么多天才来。怎么样?你的心肝宝贝心情好些了么?”

  海夫拉眼神微沉,“为什么要伤害她?”

  “公平点,受伤害的那个人是我好不好?曾经口口声声对我发誓说如何爱我的男人要结婚了,新娘却不是我,而且那位护妻心切的新郎甚至对我拔刀相向……请问,我难道还不够资格成为悲情故事的最大受害人么?”

  “赫丝!”海夫拉的表情又是严肃又是沉痛,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对一个智商连你的一半都没有的女孩子如此残忍,你不觉得羞愧么?”

  “羞愧?需要么?卡比家族尊贵的卡莉小姐,是个天使,她非常不幸的在九岁时从楼梯上摔下来,结果撞到头,变成了个弱智。不过没有关系,这位弱智天使有一大帮守护神,其中甚至包括了一向眼高于顶从不将任何人放在心上的海夫拉王子。当她受了委屈受了伤害时,海夫拉王子自然会替她出头,并且不惜和自己的妹妹翻脸……”赫丝说到这里,摊了摊双手,“好了,那么我亲爱的王子哥哥,你打算怎么惩罚伤害了那位天使纯洁脆弱的心灵的始作俑者?也像维萨那样拿把刀子杀了我么?”

  海夫拉瞪着她,眼中几乎冒的出火来。

  赫丝眯起眼睛,梦呓般的说:“瞧哪,因掺杂了愤怒而变得格外明亮的眼睛,多美……我真是喜欢你这样的表情啊……”

  “所以你就故意经常做些激怒我的事情。”

  赫丝眼神顿变,收了笑没有接话。

  “你故意在大街上挑衅维萨,为的就是把事情闹大,让消息传到卡莉耳中。你知道让她伤心了我肯定会生气,你真正的目标是我。为什么?”

  “为什么?”赫丝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声音飘渺,“多么奇怪的问题啊……为什么?你不知道吗?真的不知道吗?”

  “你真那么恨我?”

  赫丝目光一闪,轻轻的、无不嘲讽的笑了起来:“恨?呵,就算是吧。”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母亲从我母亲手里抢走了我父亲,并间接导致了她的死亡……这个理由够不够好?很符合我‘幼稚’的本性吧?”赫丝笑得格外凄凉。

  海夫拉眼神转冷,沉声说:“因莫名其妙的迁怒与怨恨而为自己树敌,果然是你会有的作风。不过抱歉,我不参与这么无聊的游戏。既然知道你的真实用意,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不会再有机会利用伤害卡莉来打击我。”说完再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赫丝揪着裙子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上青筋条条绽出,每一道纹路都像是讽刺。海夫拉……海夫拉……他永远不会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针对他……

  心里某个部分像被什么东西挖走了,缺失一块的结果就是身体再也温暖不起来,冰凉冰凉的。她松开手,再握紧,再松开,还是没有感觉到任何热度。

  这时,海夫拉突又在门口停住脚步,问道:“对了,刚才我在外面看见一个异族人,她是谁?”

  “异族人?”

  “是个女孩,大概十五六岁,有着浅灰色的头发和眼珠,穿着奇怪的衣服,绝对不是本族人。”

  赫丝顿时警觉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海夫拉并不回答,只是问道:“她是谁?”

  赫丝眼珠一转,轻轻浅浅的笑了起来:“想知道?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啊。不过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过你——她和我们不一样,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即使是你,也招惹不起……”她的话没有说完,海夫拉便走了,脚步声由近而远,最后不复可闻。

  赫丝将全身都放倒在椅子上,抬起头望向天花板,望着望着,视线就变得一片模糊。

  她慢慢的闭上眼睛,两滴眼泪就那样自眼角滑落而下。

  沉重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长长的台阶蜿蜒而下,尽头处是地底的一间石屋,两壁上插着手臂粗细的火把,那火光跳跃着,不但不明亮,反而呈展出一种压抑的暗青色。

  石屋中央铺了块三尺见方的黑色毛毯,一个身穿黑袍年约五旬的老妇人盘膝坐在上面,正在用骨牌占卜。

  白森森的人骨与黑色毛毯两相映衬,更加显得诡异异常。

  海夫拉走到这里,一言不发的也盘膝坐下,面对着老妇人,缓缓开口:“我今天……看见你说的那个人了。”

  老妇人掀骨牌的手顿时停下,抬起头来:“确定?”

  “如你所说的:流水般的头发,春风般的眼睛,看上去似乎只要呵口气就会令她碎裂的少女——在此之前我无法理解流水与春风怎么能够用来形容头发和眼睛,也无法想象呵气即碎的人该是什么模样——但是,看见她后,我立刻明白了,就是她!”

  老妇人垂下眼皮,片刻后,展颜笑了起来:“那真是值得恭喜,我本来还以为来不及了呢……非常好,二王子。”

  “你确定她可以助我登上法老之位?”

  老妇人摇头,“不。”

  海夫拉眉头一皱,正要发怒,老妇人又说:“但是她是能够让你扭转时局的关键人物。”

  “说清楚点。”

  “我的占卜从来不会错,命运之神很清楚的告诉我,下一任法老不是你,而是你的弟弟拉迪耶迪夫。”

  海夫拉的面色为之一沉。

  “但是,这个少女的出现,却能让一切变化,她是命运之神给你的一次机会,也是唯一一个机会,如果你能把握好,就能扭转局面,取代拉迪耶迪夫。”

  “具体点,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老妇人将骨牌洗开,铺平在毛毯上,说:“抽一张。”

  海夫拉看着排成直线的十四张骨牌,最终抽取了左起第一张。

  老妇人将牌面的意思解读了出来:

  “十四史诗轻轻唱响,

  如水一般光滑。

  那前所未有的高塔,

  象征着太阳的飞翔。

  不必害怕,

  鲜血和黄金总是相互为伴,

  你永远最尊贵与最强大。

  找到花蕊般吉祥的姑娘,

  引牵出她身后的金光,

  让那金光沐浴着你,

  以雄狮为号,

  开创一代繁华。”

  她念完后,抬头笑问道: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海夫拉眼中闪烁着黑水晶般的光泽,然后转身,一言不发的离开。两壁的火把一下子蹿高了几分,台阶也不再陡峭难走,奴仆们拉开石门,阳光顿时明艳艳的铺了他一身。

  引牵出她身后的金光……金光吗?很好的预兆呢。他知道该怎么办了,第一步,当然是——

  先找到那个异族女孩子。

  于是海夫拉侧头吩咐道:“传令下去,谁先帮我找到一个人,就解除他的奴隶身份,恢复自由身,并赏赐黄金美女。”

  “是!”因这一句吩咐,整个孟菲斯城都骚动了起来。

  而此时的雏,对此毫无察觉,依旧跟随彼临流连在赫丝府中,企图挽救这位公主已经完全湮没了的希望和信心。

  当然,收效甚微,不,基本上是,毫无进展。

  “你想要什么?”

  “金字塔。”

  “怎样才能让你快乐?”

  “给我金字塔。”

  “除了金字塔还想要什么?”

  “金字塔。”

  以上对话反复的在彼临和赫丝之间出现,雏在一旁听得最终无语。她想起以前曾经见过一个丈夫,太爱他的妻子,因此在妻子死后无法接受事实,反复的告诉别人、也告诉自己他妻子没死,只是睡着了。在雏看来,赫丝就像那个人,用谎言来麻醉和欺骗自己——她的一切不幸由金字塔开始,于是便执著的要得到一个金字塔做补偿,以为这样就能够快乐。

  人类,真是执拗的可怕的生物呢……

  待的时间久了,便和赫丝的两个女奴混熟了,明加她们开始悄悄告诉她一些事情。

  “赫丝公主的母亲阿萝,原本是法老的四位王妃里最美丽的,但很不幸染上重病,导致容色早衰。而那时法老又娶了新妃赫努忒森,这位王妃非常有手腕,并早阿萝王妃一步诞下了海夫拉王子,从此阿萝王妃就彻底失宠了。”

  “阿萝王妃在公主六岁时去世了。公主完全不受重视,分派给她的奴隶都是最瘦弱的,法老从来不来看她,大公主还非常排斥她,几个哥哥也都跟她不亲近。她从小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那么小,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的,真是看的人心酸。”

  “公主长大后越来越美,法老寿诞,所有王子公主都得出场,二王子露面时,女孩们全开始尖叫欢呼,但当公主出现时,声音一下子就全没了,大家都看呆了。也就是那时候,法老注意到了自己原来有这么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儿。”

  “从那天起她被允许和王子们一起上学。看得出公主很喜欢上学的时光,起码,曾经有一度,我们认为她是喜欢的。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宣布不再去了。公主的性格很内向,我们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总是顶撞法老,嘲笑别人,所以很多人都不喜欢她。”

  “十三岁时,法老有次单独召见她,不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最后当法老怒气冲冲的拉开门走出来后,就下令将公主带到市集去卖身。当时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纷纷劝说都没有用,公主一边大笑一边主动跟着侍卫们走了。从此后,她变得更加乖僻。”

  雏听到这里,不禁好奇的问道:“谁都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使胡夫法老做出这么残忍的决定吗?”

  明加摇头:“没有人知道,也没人敢问,法老和公主的脾气都很差呢……”

  雏怔怔的呆了半天,按住自己的胸口,幽幽说:“一看见她我就觉得难过,这个部位、这儿、就是这儿,就会很痛很痛,沉沉的,像有整座的金字塔压在心脏上似的。她那么可怜,我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她……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

  两个女奴对视了一眼,都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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