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别说话,留着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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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快走。”
天空坠下来的雨点凶狠的打落在沈宁的身上,耳边传来箫云惊恐的声音和渐行渐远的一串脚步声。
浑身骨头像被拆了似的,沈宁趴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头皮,疼。
胸口,疼。
四肢,疼。
沈宁已经分不清哪个位置是最疼的,感觉都痛意串成了一整片,在全身肆意蔓延。
滂沱大雨像利剑似的射下来,雨点狠狠打在她后背,啪啪作响。
“我……我要起来。”她微不可闻的说着。
用尽力气将手臂撑起,她试图爬起来,才撑到一半就砰的跌回原处,眼皮缓缓的合了起来,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雨还在下着,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忽然有种死亡的濒临感,完全没有料到相处了四年的同学,室友,下手会那么重。
更没有想到自己宁可被打也选择咬紧牙关守住于深然的初步推断结论。
想想还真是可笑。
她无力的勾起唇边,露出了自嘲至极的笑意。
正在这时,脚步踏着水坑的声音越来越近,她不知道是谁,更没有力气抬头去看一眼,脸紧紧贴着泥泞的地面。
直到……一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她眼前。
再然后是坠落的黑色雨伞和飞溅起的水花。
沈宁只感觉到腰上一紧,短短几秒功夫地面就变得好遥远。
有着岁月痕迹的路灯一闪一暗的,她借着光看清了性感至极的喉结,冷傲平缓的下巴,还有几乎要结冰的侧脸。
“于……于教官。”当她无力喊出他名字的时候,声音是碎的,仿佛就连下雨的滴滴答答都能把她的语声彻底淹没。
然而,于深然却在她开口后低了头,“别说话,留着力气。”
他的话像是命令,威严而果决。
沈宁心里一震,但很快就安心的靠在他胸口,特别冰凉的胸口,而且很结实。
她能感觉到于深然的脚步迈的很快,他的体力真的非常好,走了好一段竟连喘一下都没有,呼吸和心跳都很平稳。
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在她心湖缓缓荡开。
她无力的闭上眼,很快就像个孩子般沉沉睡去。
于深然的手臂圈紧她,路过医务室的时候见灯是关着的,他犹豫了一会,低头看了眼怀中女人,英眉浅浅一蹙。
迟疑了几秒,他步子一调,快步往学校给他安排的私人住所走去。
沈宁被抱上柔软大床的时候夜已经很深。
她全身都湿透了,额头,手臂,脚踝,所有于深然能看见的地方全部布满淤青。
他矗立在床边,抬手看了下表,凌晨一点多。
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没料到张远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偏偏学校方面一直是张远在接头,他向来不喜欢和陌生人有太多交道。
这么晚了,就算是找到个女人来给沈宁换衣服或者处理伤口,可考虑到沈宁现在躺在他床上,保不准会给她带来新的麻烦。
想到这,于深然幽深的眸轻轻一眯。
他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件*净的白衬衫,又取来了医药箱,抬手解开她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粗粝指腹只是意外擦过她精致且紧实的胸口,就好似被一股电流穿过,不得不让于深然缩回了手。
卧室内灯光简单直白,肆意落在沈宁稍显凌乱的衬衣上。
床上这尊绵软虚弱的身躯实在太惹人心疼。
她是怎么伤的,他心里和明镜似的。
“怎么这么傻?关于案件,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也信?傻。”于深然轻轻眯了下眼睛,乌黑的眼珠越显得深暗。
他在床边静静站了好一会,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宁的眉心轻皱了下,嘴里说了很多胡话。
于深然抬手探了下她的额头,心里咯噔一下。
“真烫。”他心下一横,快速解开她衬衣的所有扣子。
女人因发烧而微红的肌肤特别勾人,即便是于深然这样的木头也不免有点悸动。
他长臂一伸拖住她的腰,昏沉的沈宁像只无骨的虾米很快倒在他怀里。
隔着西装,于深然都能感觉到她的体温,性感的喉结只是轻轻一滚。
他给沈宁上药的时候黑眸一凌,没料到她身上会有这么多伤,一股铺天盖地的自责很快在他冰凉的心湖上荡开。
于深然收起医药箱之后,快速的帮她换上洁白宽大的男士衬衫。
这一夜,他连眼睛都没有合一下。
加上昨天也是在因为照顾沈宁没有睡,这么算起来,两天不眠竟然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想到这,于深然不自觉的勾动了下唇角,他取下她额头上换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毛巾,掌心一贴,烧总算是退了。
于深然将毛巾丢到一边,抬手揉着酸涩的眼睛。
“我不知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沈宁紧紧闭着眼,嘴里一个劲嘀咕着。
于深然一听,下意识抓紧她的手,低低的说,“我知道。快睡。”
沉溺在梦境中的沈宁好像真的安心下来,眉心一点点舒展开来,睡相好似安心了许多。
于深然想抽回手,不料却被沈宁反手抓住。
她什么话都没说,抓他却抓的很紧。
于深然哭笑不得,只得放弃抽回手的力道,她这才又安心的下来。
“四年前,有个女人也喜欢这么抓着我。”低到极致的男音就像淬毒的酒,浑厚好听。
黎明之后,于深然的耳边响起急切的敲门声。
闭目养神的他猛得睁眼,看了眼床上还没醒来的沈宁,手一抽,竟都有点麻了。
他起身匆匆将门打开,没想到箫云竟然带着一对中年夫妻站在门口。
“二位是?”于深然站姿笔挺,很有教养的开口问道。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一把抓起于深然的衣服,怒不可竭的吼道,“我们是青青的父母,为什么说没有抓到凶手?箫云说凶手明明已经当场抓住了,居然还要欺骗我们家属,安的这是什么心?听说那个女孩儿昨晚都没有回学校寝室,八成是畏罪潜逃了。”
于深然听后,喜怒不形于色,不动声色剥开了苍老的手后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
过分犀利的眼眸轻轻扫过箫云,“身为一名警校学生,难道你连最基本的素质都没有?”
“于,于教官,你说什么?”箫云愣了一下。
“案件存在的疑点很多,就算是个旁观者也多少能看出事情蹊跷,你这四年在学校里上了什么?”
箫云吓的咽了口唾沫,“我……”
恰在此时,昏昏沉沉的沈宁轻步从卧室走出来,她首先看见了于深然的背影,诧异的唤了声,“于教官?”
“沈宁?是沈宁的声音!”箫云瞪大眼睛,目光越过于深然,一脸不可置信。
于深然的心顿时一沉,心中暗道:糟了。
“箫云,你说什么?你说她是沈宁?”陆青青的母亲跳了出来,声音都是抖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沈宁。
宽大的男士衬衫穿在沈宁身上,衬衫的衣摆正好只能遮住她的臀部,又白又纤细的大腿轻易的暴露在空气中。
沈宁一脸茫然,顺着箫云他们惊诧的目光低头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箫云上前一步,不阴不阳的冷笑,“于教官,你说我没有专业素质,那你呢?让沈宁在你房间过夜!我算是明白过来了,我说沈宁怎么打从第一天见到你就那么反常,怕是在学校之前你们就有一腿,也难怪她杀了人你还费尽心机的帮她隐瞒。”
于深然没有回答,快速脱下自己的西装转身走向杵在原地的沈宁。
两条挺括的衣袖快速在沈宁的腰际环上了一个结,他冷声命令道,“回房去。”
沈宁的心莫名的咚了一下,缓缓抬头看着他,于深然的双眼明明没有多少情绪波动,却是那样的漆黑慎人。
她一时间忘了作答,还是于深然用力拽了下她的胳膊,她才缓过神来。
箫云急了,“于教官,青青的爸妈都来了,你却要沈宁躲起来?你们果然有私情。”
私情两个字锋利的刺进沈宁和于深然的眼中。
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他们的目光再度交融到了一块,然后,又十分默契的移开。
沈宁的脸嗖的一下胀红,她顾不得自己这时候有多狼狈,冲口而出的喝了声,“放屁!”
说完竟连自己也吓到了。
她脸更红,步子一迈走到门口,看了看箫云身边的中年夫妻,轻抿着唇问,“你们是青青的父母?”
啪——
陆父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沈宁的脸很快偏向一边,唇边很快有种撕裂般的疼痛,血腥的气味当场就涌了出来。
于深然见状,三两步就走到沈宁身后,一把将她拽到自己身后。
一个清洌冷情的声音从于深然背后传来,“人,不是我杀的。”
陆母听见这句话,眼泪突然坠了下来,目光穿过于深然的肩窝落在了沈宁脸上。
“不是你?箫云都把事情经过和我们说清楚了,如果不是你,你干嘛要躲?我女儿还有一个月就毕业了,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们不过是发生了一点点小矛盾,你居然下那么狠的手。我今天,我……”
女人越说越激动,眼看有种大闹起来的架势。
于深然的长臂一伸,掌心撑住门框,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他略显平静的开口,“人不是她杀的。我以人格担保。”
陆母悲凉的嘲笑了出来,“人格?都睡在一起了,你还有什么人格?”
用最简单粗暴的字词化成一句极度伤人自尊心的话。
沈宁上前一步,眉心狠狠皱着,“叔叔阿姨,说话别太难听了。我和于教官清清白白。”
“清白?”箫云白了眼沈宁,咬牙切齿,“好清白啊。你现在身上穿的应该是于教官的衬衫吧?”
沈宁一听,喉咙像是塞了团棉花,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是啊,这衬衫是怎么回事呢?自己又为什么会在于深然的床上?衣服是谁换的,是他吗?
沈宁的眸垂下来,细密的长睫好几次不停颤动。
于深然只是微微侧了下脸,紧跟着漠然的冲门口的三人说了句,“都出去。你们先去校长室,我一会就来。”
砰的一声,门被果决的关上。
敲门声此起彼伏,于深然充耳不闻,转身死死盯着好像真的犯错了似的沈宁。
“怕吗?”他突然开口,声音不但平静还好似沁着笑意。
沈宁被问懵了,双脚忍不住往后退,“什么……怕?”
于深然没有着急答什么,顺着她不停后退的脚步往前迈,直到将沈宁逼到了一个死角。
墙壁的凉意很快染上了沈宁的后背,一条有着最健康男人肤色的手臂撑在了脸颊旁边两寸的地方,两人的距离近的很暧昧。
沈宁的身子猛地僵直,抬头看他一眼,却因为过分深邃的眸而快速避开。
不是她对眼前这个男人有什么爱意,实在是因为他就是站着不说话,也总像一头危险的豹子。
于深然扫了眼她又红又肿的脸,冰凉低沉的嗓音再度落下,“我问你,怕吗?”
沈宁咽口唾沫,声音略有点抖,“我不知道于教官这句话什么意思。”
他似有若无的勾了下唇角,“不,你心里很清楚。”
像是试探,又像是肯定。
沈宁愣了一下,反射般的再度看向他。
那是张迷惑众人全然无法挑剔的脸,不管是五官还是线条实在都太完美了,而他的呼吸因为距离的关系轻而易举的落在沈宁的额头。
她思索了片刻,淡淡的问,“于教官是指我在你房间被箫云撞见的事吗?”
于深然没有回答,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沈宁甚至觉得他略显慵懒的站姿和狂迭深暗的眼底全都透出一股坦荡的味道。
“我们很清白,没什么好怕的。”沈宁低下头,稍稍有点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
于深然听她的声音竟然有那么一丝不镇定,突然有点想笑,倒是有心逗弄了。
“你不问问我你身上的衣服是谁换的?”
他的声音其实很平静,可沈宁的心里却咯噔一下。
她没有回答,美眸瞪大,有点期许他口中的答案。
“昨晚我在钓鱼的地方找到了你,你全身都湿了,还发着高烧,伤口必须要处理,衣服也必须要换,都是我亲力亲为。”
亲历亲为四个字像一根刺,狠狠戳在了女人柔软不安的心口。
于深然看她一眼垂下了手,转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沈宁有点茫然地望着他的背影,手缓缓扬起抓紧了胸口的一块衬衫衣料,硬是捏出块皱褶,完全走了神。
她不知道于深然是什么时候重新站在面前的,他丢出一句,“你的衣服,我都洗好也烫过了。裤子膝盖处破了,你先将就着穿上,等回了寝室再去换一身。”
因为走神的关系,沈宁被这声音吓到,下意识往后退却又实在是无路可退,后脑勺咚的一下猛的撞在了墙上,特别的囧。
她反应有点慢的低头看了眼于深然手里的衣物,干干净净,不管是血迹还是泥污都没有一点痕迹,再仔细看他的手,好几根手指的皮都破了。
她接过,眉心狠狠一皱,“于教官,你的手……”
于深然陡然打断她的话,不管是神色还是声音全都又回归到了冰冷,“我的手怎么样不是你该担心的事,当下正有件棘手的事在等着我们。”
“清者自清。”
于深然轻轻愣了几秒,唇角微勾出一道极度淡泊的弧度,稍显讥讽的说,“你觉得我口中棘手的事是我和你过的这一夜?”
沈宁瞪大眼睛,“难道是案子?于教官说过案子的第一嫌疑人是箫云啊。”
于深然的双眼突然更加幽深,甚至有一股说不清的异样,特别的深不可测。
良久,他带有命令性质的甩出一句,“把衣服换了,马上跟我走。”
校长室里闹得鸡飞狗跳,桌上的文件,文具,乃至校长最喜欢的盆景都遭了殃。
陆青青的父母拿出了一股学校方面不把沈宁交出来就誓不罢休的气势让校长和刑侦班的班导十分为难。
正在这时,校长室的门被一双宽厚的大手推开。
于深然带着沈宁‘自投罗网’来了。
闹哄哄的校长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静得连一根针掉下来恐怕都能听的清楚。
沈宁环视了一周,没有看见箫云的身影,她果然是聪明的,并没有来校长室里趟这趟浑水。
陆父一见沈宁,立刻冲向她,扬手就想往她脸上打去,“你这个杀人凶手,今天我就让你给我女儿偿命。”
沈宁眼看着一只大掌向自己挥来,眼睛下意识一合,掌风却意外没有落下。
睁开眼,她才看见于深然不动声色的捏住了这条手臂,像是正与之进行了一番男人间力量的较量。
于深然是年轻人,沉静的面色没什么波澜就让上了年纪的男人露出些许痛苦的神色。
当于深然的手一松,喉间才淡淡的溢出了句,“沈宁和你女儿的死无关,凶手另有其人。”
陆父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妻子,随后又将目光落在于深然脸上,有些质疑的挑眉,“是,是谁?”
校长和班导闻言,也都神色匆匆的迎上来,“于教官,你有头绪了吗?凶手到底是谁啊?”
谁料于深然却意外冒出一句,“总之不是沈宁。”
沈宁一愣,偏头看向他的侧脸。
白炽灯下勾勒有型的侧脸轮廓镇定且刚毅,沈宁莫名觉得于深然站在身边特别的让人安心。
一个恨了四年的男人,为什么会突然有了这样一种奇妙的感觉。
她心下恍惚,没来的及出神太久就听耳边传来嘲讽的男音,“呵呵,我看你就是想包庇这个叫沈宁的。我刚刚可听校长说了。姓于的!你可是有名气的破案王,你却始终在含糊其辞。”
于深然笔直的站在原地,四两拨千斤的说,“鉴定科的结果差不多快出来了,这是个讲究证据的社会,不是你随便一句话就可以给沈宁灌上什么罪名。”
语落,狭长锋利的眼梢瞥向了沈宁,但很快就移开了,动作快的好像从未发生过。
陆母擦了擦凝聚在眼眶中的泪水,嘴唇颤着,“对,我们证据不足,可你和这个丫头不清不楚的,亲眼看见的恐怕不是我一个人吧?”
校长听不懂了,和班导互视了一眼,“不清不楚?这话什么意思?”
“校长,今天早上我亲眼看见这个叫沈宁的丫头穿着男士衬衫从姓于的房间里出来。你叫我怎么相信他的话?”
“什么?”校长和沈宁的班导异口同声,眼睛瞪得大大的。
沈宁的脸刷的一下涨红,“事情不是这样的,是因为……”
话还没说完,于深然一把扯住她的手臂一个用力,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那双狂傲的双眼分明就写了叫她闭嘴!
沈宁悚然一惊,未尽的语声就这么给生生咽了回去。
于深然的目光从沈宁脸上移开,从兜里不急不缓的掏出根烟点燃,深沉的吸了一口。
烟圈从他削薄的唇间流出,紧跟着低沉的嗓音扬起,“我和沈宁别说什么都没有,就算是有,和案件似乎也没有一定的关系。沈宁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并不是凶手。要是我没猜错,这个案子的幕后凶手应该是两个人。”
两个人?
沈宁的心突然狂跳不止,因为这一切和于深然前一天在办公室说的完全不同!
是他,自己颠覆了自己之前的结论吗?
还是事情从一开始就另有隐情?
下午的时候,鉴定科结果出来。
凶器上提取了一枚指纹,但这指纹并不是箫云的,更不是死者的,而且水杯中提取的白色粉末确实是精神病院里才能配到了安眠镇定药物。
也就是说,那天于深然说的他杀是成立的。
于深然的办公室里,沈宁眉心紧皱,身子一下倾向他,“于教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第一嫌疑人是箫云,为什么在校长室的时候又说凶手是两个人?还有现在,鉴定科的结果显示凶器上没有箫云的指纹,是不是她在作案的时候带上了手套?”
于深然深深看她一眼,“抱歉。”
沈宁缓缓直起身来,眼底的惊愕越来越浓郁,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从她脑中滑过。
她略显艰难的咽下口唾沫,“于教官,难道……从一开始你说箫云是凶手就是骗我的?”
他没有说话,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办公桌的一角。
过了很久,敲击声停下,他又看向了沈宁,“我要和你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沈宁的声音陡然染上了冷意。
“你被打,是箫云干的,对吗?”
沈宁抿唇,点头。
一丝深深的叹息从于深然喉间淌出,他大手一摆,“行了,你出去。我一个人静一会。”
“于教官……”
幽邃的眸子十分凌厉的看向她,“关门,谢谢。”
很显然,于深然并不想就案件再多说一句话,事实上,那天把沈宁带到办公室半真半假的刻意透露些信息给她,无非是想从沈宁身上验证箫云是否真的是凶手。
一顿施加在沈宁身上的毒打让于深然心里有了答案。
死者家属依旧追着沈宁不放,而于深然却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三天,一时间沈宁被推向了质疑的风口浪尖。
“沈宁!”张远喊了声她的名字。
沈宁出神的厉害,丝毫没有听见,更没有注意到周围有多少道目光正投过来。
“沈宁!”杜小翼抵了抵她的胳膊肘。
她回过神来,稍显木讷的张了张嘴,“啊?”
张远温和道,“到你了,障碍物跨越。你和箫云一组。”
箫云愤怒的瞪了眼沈宁,“助教,我才不要和个杀人犯一组。万一在训练过程中她给我来一刀,张助教你负责啊?”
“我们也不要和杀人犯一组。”刑侦班的好多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沈宁低着头,死死咬住嘴唇,整个世界都没有安全感,让她无力立足,眼泪忍不住就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
杜小翼挽住她的胳膊,怒骂道,“沈宁不会杀人,如果她真杀了人,怎么还会没事?你们一个个真是够了,我和她一组。”
话音刚落,箫云一把将杜小翼扯了过去,“你傻啊,要是凶手真是她,你出了什么事,谁替你喊冤?”
沈宁咬了咬牙,垂在两侧的双手隐隐捏成了拳头,“箫云,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相信你?相信你不会伤害我们?”箫云的目光变得异常凶狠,“这样,你把衣服全脱了,证明你身上没有会伤害我们的凶器。”
沈宁瞪大眼睛,“脱……脱衣服?”
箫云眉梢一挑,“脱了我们就信你。同学们你们说是不是?”
“对,脱。”好几个平时和箫云玩的好的都出来帮腔。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铺天盖地的涌过来,除了无声的沉默,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张远脾气性子温和,有点不知道怎么控制陡然混乱的场面。
突然间,炽烈的阳光隐去,沈宁的视线望出去仿佛都成了黑白的,未来,好像什么都看不清。
天是旋的,地是转的,她好像很轻易就快要倒下去。
直到腰上突然被一股力量收住,紧接着耳畔落下低沉嘶哑的男音,“要是身体不舒服,训练可以请假。撑什么撑?”
她一惊,猛地偏头,于深然英俊至极的脸就这么出现了。
这一瞬间,沈宁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双眼。
为什么每一次在最落魄无助的时候,这个男人就会像神一样突然降临?
隐去的光线让于深然脸上的每一处线条都清晰分明,他长的实在是太好看了,好看得怕是连女人都会嫉妒。
沈宁望着他,呆呆的。
于深然却在扶她站稳后毫不留情的将目光偏移。
他一双鹰眸扫向面前的众人,十分威严的负手而立,“我过来是要通知你们,案件已经告破,整个案子和沈宁没有一点关系。一个刚刚被捕,另外一个策划者,半小时之前警车已经出动,要是不出意外……”
于深然的话还没说完,兜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
他扫了眼愣住的众人,不疾不徐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圆润指腹按下接听键,他略显严苛的命令道,“讲!”
电话那头的人一丝不苟的报备,于深然听了大概两分钟左右挂断电话,唇角扬起一丝极其寡淡的笑容。
他走到箫云面前,手指一扬,“箫云,你的男友钱艺刚刚已经被捕了。”
箫云的眼睛一点点的瞪大,她狠狠咽下口唾沫,声音抖得厉害,“你,你说什么?和钱艺有什么关系?于教官,你该不会认为我男朋友是凶手吧?陆青青死在警校的寝室里,这是女校!再说钱艺的学校离这里很远的。”
沈宁也惊到了,她第一次看见箫云的脸上露出那么惊慌的表情,就连陆青青死的时候箫云的脸色也不至于这么苍白。
从箫云的反应来看,她好像对凶手的身份一点都不知情。
沈宁刚刚想到这,正看见箫云突然一把抓紧了于深然的衣领,情绪很激动的问,“告诉我,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深然表情平静,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愈发的深不可测。
他向来就讨厌别人碰自己,大手忽然将箫云的手腕扯住,一个猛力往外推,箫云当场就往后退了好几步。
“关于案件,学校方面最晚明天就会发出声明。但,你作为刑侦班的一名学生知法犯法,故意伤害沈宁,今年你不用毕业了,我和校长申请过了,对你的处理结果是……”于深然忽然顿下来,回头,轻描淡写的看了眼沈宁,随后才又将目光落回箫云脸上,一字一顿道,“勒令退学。”
说完这句,于深然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抓起沈宁的手,带她离开操场,一直走到了路转角才松开。
他转身看向她,几乎没有任何感情和情绪的问了句,“浑身都是伤为什么还要参加训练?”
沈宁很快低下头,声音轻浅的答了句,“于教官,这三天学校关于我和你的传闻很多,今天你就这么拉着我离开了,有没有想过……”
他几乎无情的笑溢出,“就你?要做我的女人根本就不够格。那些传谣言的人要是长了眼睛,就应该有一定的鉴赏力和判断力。”
沈宁闻言,脸倏然涨红,声音更轻了,“既然这样,我参不参加训练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
于深然一听,深黑的双眼轻轻眯了眯,笔直双腿向她迈了一步,一股强势而来的压迫感生生逼得沈宁无所遁形。
头顶,落下男人决然冰凉的声音,“我只是不想有人在训练时病倒,传出去对我影响不好。”
“哦。”她不着痕迹的舒出口气,她很快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他,“陆青青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觉得箫云说的也有道理啊,这里是女警学校,进出都很严谨的。还有,在校长室那天你说凶手是两个人,如果一个人是那个叫钱艺的,那么杀人动机是情杀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另外一个人是?”
于深然从兜里掏出根烟点燃,静静吸了一口。
他弹了弹烟灰,耐性极好的解释,“当晚轮值寝室楼的钱老师和钱艺是母子,而陆青青三个月前曾做过一次流产手术,术后钱艺就秘密和箫云在一起了。钱艺在外校读的是美术专业,今年也是大四,陆青青对分手并不甘心,所以准备拿流产的事情要挟钱艺结婚。”
“你是说,你是说钱老师也参与了杀人案?钱老师是警校的老师啊,她怎么会?”沈宁这下是真的吓到了。
淡雅的烟雾中,冰凉似刀刃的嘴唇再次轻掀,“钱老师曾经得过一段时间的失眠和抑郁,而精神病院配出来的药物就是出自这个老师的手里。钱艺在家里画下了模拟杀死陆青青的所有草图,这些草图最后成了钱老师是作案向导。她管理寝室,可以随意进出你们的寝室,后来问口供的时候,我证实了夜训后钱老师曾引导陆青青拿事先放有药物的水杯,为了儿子的前途,作为母亲失去理智并不稀奇。这不算是多复杂的案子。”
“那天于教官没有和我说这些事,你明明说箫云才是第一嫌疑人。”沈宁大大的咽了口唾沫。
对于沈宁来说,案件的现场侦破实战经验等于0,可于深然单单从现场追溯到这么深层的关系,确实有点实力。
恰在这时,于深然严谨深沉的嗓音又传来,“那天我这么说然后又放你离开,不过是想暗中观察你和箫云的反应。箫云打你,反而证明她不知情。如果她真是凶手,不可能这么嚣张,心里多少会有恐惧心理,我观察她的反应好几次了,都没有异样。”
沈宁听完,忽然有点懵。
她定在原地很久,望进眼前这双漆黑的眼里。
“难怪最后是于教官救了我。”沈宁的心里突然有点难受,声音和眸子同时冷凝下来,“于教官平时都这样吗?为了破案不择手段?”
于深然沉默了,只是死死盯着她。
良久,他两指尖细细长长的烟烫到了皮肤,他感受到炽热的痛意,松开手,坠下烟蒂,用鞋底碾碎。
于深然说,“今晚还有夜训,你身体情况不好,我准你三天假。”
沈宁脸上的冷笑逐渐扩大,“谢谢于教官好意,也谢谢你帮我洗脱了罪名,但从第一天我就说过,不用对我特殊照顾。如果我不参加训练会更遭人口舌。我们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比较合适。你毕竟是我恨了四年的人。”
语声落下的瞬间,沈宁的身躯从于深然肩畔擦过,绵软乌黑的发丝随风摆动,发梢打在了于深然的侧脸,啪的一下,有点疼。
于深然深刻的浓眉一蹙,转身看着沈宁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沈宁和那个女人真像,一样的倔,一样的看似无害却隐藏着骄傲和斗志。”
于深然的唇角微微上扬,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沈宁回到寝室的时候箫云正在收拾行李,箫云看见她,上去就想打她,可寝室里的其他人这次竟全都拉住了箫云,不让其过去对沈宁施暴。
箫云的眼泪一颗颗坠下来,满含愤怒的瞪着沈宁,“好一个世态炎凉,沈宁你瞧瞧,这就是人心,除了杜小翼之外这帮人平时和我要好的很。现在一看你攀上了于深然,深怕‘您’一个不高兴去和于教官咬什么耳根子把她们也都开了,见风使舵起来真比台风还要快和狠呐。”
沈宁一听,心里很不舒服,“箫云,对不起,我没有想到处理结果会这么严重的。”
箫云脸上笑着,出口的声音却是嘶声力竭,“唷唷唷,得了便宜还卖乖啊。真没瞧出来你手段那么贱。今天我离开学校不代表我对你认输了,以后的路还长着。你以为我拿不到毕业证书就进不去警队了?就冲着你,我还非当女警不可了!路还长的很,我们走着瞧。”
箫云走前的一番话让沈宁想了很久。
其实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准备向学校方面告状,要不是于深然问起,她绝对不会主动提,可既然于深然问了,她也没有隐瞒的道理。
勒令退学,这个惩罚确实太重了。
“小宁,你该不会是因为箫云被开除才愁眉苦脸吧?”杜小翼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沈宁深深叹了口气,“好歹是同学一场,她上了四年警校,眼看毕业在即,突然变成这样我要是一点都不内疚肯定是假的。”
杜小翼瞪大眼睛,“疯了吧,她打了你,下狠手的时候她怎么没想着毕业在即了。那是她咎由自取,和你压根就没关系。不提这个了,说说你和于教官吧。你们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了啊?”
沈宁偏头看了眼杜小翼,慢吞吞的说了句,“我不会……不会爱上他。”
杜小翼抓抓脑袋,“怎么会?于教官长那么好看,要身材有身材,要脸有脸,要钱……应该也不缺吧,退一万步说,光瞧着他的鼻子就能看出来他器大活好,你眼光那么高啊?”
沈宁哭笑不得,没有再回答,拿了饭卡去学校食堂吃饭。
所有风波全都平息之后,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夜幕很快降临,一场夜雨下的淬不及防。
暴雨过后,气温骤然降低。
晚上九点,尖锐的集合哨让刑侦班的四十多个女生全都矗立在了操场上。
于深然的目光紧锁住沈宁,他没料到这个女人真的会来参加今晚的夜训。
男人的深眸泛起一丝考量,他一步步走到沈宁身边,好像是故意要同学们误会点什么,但他的神色又实在是平静的让人抓不到一丝把柄。
于深然嗓音沉静,“今晚是五公里跑,你身体行吗?”
“行。”沈宁答的很轻,她没料到今晚的训练会是五公里跑,这一项她很弱,以往每次都是全班倒数第一,更别说这会浑身的骨头都像被拆过似的,恐怕会更慢吧。
于深然仿佛从她闪烁的眼光中读懂了什么,可他什么都没再对沈宁说,转身下达命令,“开始吧,绕操场五圈,跑完就可以回去休息。”
很快,四十多个女生绕着操场跑了一圈又一圈。
夜色下,沈宁因为酸痛而更显笨拙的身躯始终紧锁在于深然漆黑的眼底。
她被倒追了一圈,紧跟着又被倒追了第二圈。
当所有人陆陆续续到达,沈宁却离任务还差近两公里。
于深然命令其余人,“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
杜小翼眉心紧皱,“于教官,沈宁的身体很差。她还差两圈,能不能……”
于深然的眼神太过较真的盯着沈宁,“我给过她机会,她拒绝了。你也回去。我会看着她直到跑完全程。”
同学们最终都散了,这样安静的夜晚,沈宁双脚叩击地面的声音都变得异常清晰。
于深然绷紧的下巴和严苛的面色仿佛比墨染的天幕还要凝重。
风打过来,很冷,撩动着他犀利的墨色发尾。
沈宁像蜗牛般小跑着离于深然越来越近,她其实整个人都早已经虚脱了,望着近在眼前的伟岸身影,她并没有停下脚步,倔得像头驴。
于深然突然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只是轻轻一扯,她绵软的身子就整个跌进了他怀里。
沈宁惊得瞪大眼睛,扬着下巴盯着他。
“你……真的要跑完?”于深然的薄唇轻抿了一瞬间,喉咙深处发出低叹声,深沉且迷魅。
“是……是的。”沈宁喘息着,轻柔的嗓音就像风中的尘埃般飘摇。
她扭了扭身子,准备从他稳如磐石的双臂中抽离,可于深然却加重了一分揽她纤腰的力道,两人的身子严丝合缝的贴合到了一块。
沈宁的脸突然红得快要烧起来,毕竟长这么大,自己还是头一次被个男性气息这么浓烈的男人紧紧搂着。
这种动作实在是太亲密,更别说在学校这种地方,更增加了一种禁忌感。
“别逞强了,你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再继续下去。”又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落下,像是关心,可仔细去听这句波澜不惊的语气,又像是道漠然的命令。
沈宁的目光一偏,声音很是清冷的回了句,“不用你管,我可以。”
耳畔突然安静了几秒,正当她想开口让于深然放手的瞬间,他突然含笑着甩出一句,“你还在怪我利用你试探箫云,对吗?”
一句话,被刻意停顿了两次,前半句是肯定,而后半句……温柔得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沈宁的心突然慌乱一片,她甚至弄不清楚这种慌乱来源于何处。
极缓的,她将偏移的目光重新转到于深然的脸上,“于教官是为了破案,我怎么敢抱怨。”
一句口是心非的话,她不觉得这句话会有什么信服度,事实上连她自己都不信,更别说是要让有着强劲洞察力的于深然相信。
淡淡的笑弧很快荡在了男人凉薄的唇边,似乎带着戏谑和嘲讽。
和沈宁料想的一样,刚刚那句话,于深然听进耳朵里只怕是个好笑的笑话罢了。
于深然不着痕迹的松开她,右手置进了裤袋里,“沈宁,你现在念的专业并不适合你。”
沈宁的脑袋嗡了一下。
四年前,她放弃服装设计上了女警学校,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沈青的死造成的。
她曾立志毕业后一定要做个好警察,可上了警校后她自己也发现并不是这块料,只是打心底里一直在逃避,不肯承认罢了。
今天于深然如此决然直接的点破这一点,沈宁突然感觉到十分受伤,一双清澈冷凝的眸子迸射出了黯淡的光。
“于教官什么意思?”沈宁的声音又轻又抖。
“我看过你往年的考核成绩,体能垫底,专业课也马马虎虎勉强及格。你这样的素质,要是毕业了参加案子的侦破工作……”于深然刻意拉长的尾音,耐着性子像是要吊她胃口。
良久,淡泊的笑声伴随低沉的嗓音一同溢出他的唇齿之间,“也只是死路一条。”
不咸不淡的话却像把锋利的刀子在沈宁心口戳出了个巨大的窟窿。
她没有说什么话,淡淡的眸光竟然染上了一股强大的抵抗感。
女人的身子一侧,她重新回到跑道,这行为再明显不过,她还是要跑完全程。
在沈宁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哪怕是慢一点,都没关系,只要结果是一样的。
于深然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深邃的眸浅眯,不由低叹了句,“真像。”
像那个四年前离开自己的女人,为了事业倔强放弃爱情的女人!
只是不同的是,沈宁的眼睛比那个女人要清澈许多。
于深然静静掏出根烟吸着,双眼始终紧锁着操场上动作略显笨拙的身影。
沈宁丝毫没有去注意于深然的眼光,她的目光只有一个方向,就是前行。
她算不清花了多久,反正双脚早就不像自己的了。
酸痛的感觉是从肌肉深处溢出的,直到身体的每一处都在麻木。
倾斜下来的月光又清又冷,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穿过云层静静地泻地上。
就快要跑完的时候,沈宁却突然被石头绊倒,膝盖重重的磕在了粗糙的地面。
嘶嘶的疼痛来得铺天盖地,她眼看着一颗颗像针尖般的小血滴从膝盖那冒出来。
“又破了条裤子。”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轻声抱怨着。
于深然像极了道闪电,早就站在她身后了。
静默英伟的身躯微俯,健臂一个用力就把沈宁给拽了起来。
她心中一惊,转头看见了于深然的脸。
“说你别勉强就是不听。”男人的咬肌微微一迸,透出一股子不悦。
她却因这种表情一阵慌乱,无力的扭了下胳臂甩开他的掌心的禁锢,“于教官,你不用管我。我和你的交情很普通。”
于深然十分仔细的打量眼前这个女人,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说她漂亮谈不上,但看着真的很舒服。
他低头凝了眼她的膝盖,突然冷哼一声,“我身边不缺千方百计想接近我的女人,像你这么着急和我撇清关系的,着实不多啊。”
沈宁陡然觉得自个儿头顶落下的气息冰凉且极近,身子不由往后一缩,双脚也跟着往后退。
从膝盖传来的疼痛很清晰,她拧了下眉,低下头,“请于教官说话注意语境。”
于深然一听,似樱花般绝美的唇再度扬起,“有趣。”
两个十分简单的字穿进沈宁耳朵里,她才刚刚抬头就觉得身子轻飘飘的,而地面刹那间异常遥远。
又是这股香气,很好闻的男香,淡得如果沈宁靠的没有那么近根本就闻不到。
她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会一次又一次的和于深然这个男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她感觉自己的心像要跳出来了,徘徊、迂回,找不到出口。
“你干嘛,你,你放我下来。”沈宁猛地的回过神来。
于深然低头看了她一眼,薄唇浅浅勾起,看似扬着笑,却是凉薄至极。
“你膝盖伤了,我带你去我那上点药。”他说的很平静,就像在说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可连日来漫天的谣言早就压得沈宁喘不过气。
一想到自己一会又要去于深然的住处,还是被这么一路抱着去……
“不……不用,我自己去医务室就行了。”
于深然西装下的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着,路灯的光隐约将他的锁骨的线条勾勒的若隐若现,又那么一瞬间,这张好看到完全可以让女人为之疯狂的脸掠过光影,梦幻的不像本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似的。
他脚步沉稳,没有放开她的意思,静静回了句,“医务室里的医生年纪大,这个点肯定休息了,反正我那也有医药箱,何必去麻烦别人。”
沈宁感觉到心脏一阵窒息感不断翻涌,但还是尽量平静的说,“于教官,你明明清楚我为什么不愿意去你那。放我下来!”
最后四个字的语气猛地强硬,比起前面两次的请求,这次倒是像道命令。
于深然修长的腿突然定住,他皱着眉头看她一眼,“是谁和我说清者自清的?什么好怕的。”
沈宁的脸唰的一下红透了,关键时刻竟然语塞,“你!你!”
于深然重新迈开步子,狭长的眼梢微移,稍显嘲讽的丢出句,“顶嘴的时候连喘都不喘一下,看来你也不是没有潜力,下次可以考虑多加一公里。”
沈宁用力咬了咬唇,“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肯放我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