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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lcome。”安宁跟着念出来，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一个危险的念头，如果这是刘熙的血写的，那么杀害刘熙的凶手和之前剥皮案的凶手并不是一个人？！
所以三天后再次杀人的讯息还没有实现！
屠案从椅子上站起来又重重跌了回去，一阵头晕目眩。他们都知道，屠案太累了，他才从重症监护室离开不到四天，现在他的身体几乎是超负荷运作。简言转头对金灿灿说了句什么，安宁看见金灿灿犹疑的停顿了片刻，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
“屠案，来把医生开的药吃了。”金灿灿把白色的药片递到屠案手上，屠案看起来不太想吃，但三人都看着，还是勉勉强强把药吃了。
下楼坐在车上，简言屠案和金灿灿三人竟然都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任何看法，开车的是简言，安宁被要求坐在副驾驶，金灿灿和屠案坐在后面。两次安宁想要开口都被简言用眼神制止，到达医院还无人说话，安宁回头望去，屠案已经靠在窗边睡着了。
金灿灿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朝他们挥手示意他们先下车。安宁一头雾水，下车后还在等金灿灿和屠案，简言绕过车头拽着安宁大步往住院楼方向走去。
“喂，什么意思啊？”安宁一边被拖着往前走，一边问简言。
简言头也不回的回答：“金灿灿给他吃的是安眠药。接二连三的变故会刺激人的神经达到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而身体过度疲劳无力支撑容易出现各种突发性疾病，比如猝死。”
“天哪！”安宁犹豫了一下，“那我也很久没睡了，要不然……”
“你就省省吧，不让屠案跟来是怕刺激到他。”简言在人群外站定，被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围住的，正是写了血字的墙壁。
“简教授！”厉白强从警戒线拉出的通道里走出来，看见一旁的安宁，神色一顿，继而回复了正常，“血液样本检测结果出来了，是死者刘熙的血。里面加了化学药剂，防止血液凝固。”
“简言，这么说来……是不是还会死人？”安宁低声问简言，墙壁上飘逸的字体让她陷入莫名的不安。
“不会了。”简言回答的非常笃定。
“可是……”安宁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发现不仅是简言，厉白强脸上也流露着隐晦的沉痛与遗憾。
该不会……不可能！安宁怀着侥幸对上简言的目光，却只看见了一汪深不见底的死水。
“李业死了。”
简言的话让安宁呼吸一滞，鼻腔发热眼泪却流不出来。
——
“新嫂子也很漂亮。”
“哥，你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有我这么阳刚的人在，鬼都不敢靠过来。”
“我相信哥的眼光，我们刑警看人都准，不会看错的。”
“人家这叫天然去雕饰，是不是，安宁妹妹。”
“今天我们好好敲屠队一笔，叫他请我们下馆子。”
“我这叫警民一家亲，懂不懂。”
“人生的乐趣在于吃喝玩乐！”
“怎么可能，我是警察！”
“我接受调查，我一定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哥，我好不容易溜出来的，骑个摩托车都要冻死我了。你跟他们说说，让我也进去瞧一眼吧。”
“等把案子破了，我们就是最炫酷的组织！”
——
“他叫李业，我的兄弟。”
——
回忆历历在目，安宁还记得那天晚上李业对屠案敬的标标准准的举手礼，那个会笑会闹，谁说话都跟在后面接的男孩却永远不会再和他们开不着调的玩笑了。
安宁没有朋友，不善人际，二十年来几乎没有为什么人而开心为什么人而难过，可这一次和屠案李业等人的相处，却悄无声息的改变了这一切。她和李业认识时间不长，也谈不上熟悉，但此刻对于这个年轻警察的去世，她竟然有一种像是失去了亲人的悲哀。
厉白强没有停留，再次回到了现场监督勘察，简言一言不发仿佛一尊无悲无喜的雕塑，站立在安宁身边。
安宁知道，对于简言，永远不要指望他会有什么哭天抢地的举动，沉默与他而言，就是难过了。
“这个世界真的不公平。”眼泪顺着脸颊落成线，淌进她的嘴里，咸涩的味道让她的声音哽在喉咙，“为什么无辜的人要死去，恶人却可以为非作歹？给人带来欢笑的人要死去，尖酸刻薄的人却活着？”
顿了顿，安宁快速望了简言一眼，“我不是说你。”
“嗯。”简言难得好脾气的没有冷嘲热讽，反而递给安宁一包餐巾纸，“正是因为这个世界不公平，我们才需要法律和警察。每一天都有很多人为了捍卫我们好不容易建立的公平献出自己的生命，同样每一天都有很多新的生命出生去享受这一切。”
安宁对于能听见简言说出这种话非常惊讶，他眼神并没有语气这样坚定，反而有些迷茫。
是在回忆吗？
安宁明白简言也是有秘密的人，可与屠案和她不一样，他们只是带着秘密正常生活的普通人，简言的过去却将他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安宁相信不会有哪个小孩一生下来就这么难以相处。不过，简言本身就是一个有点神秘色彩的人，好像永远笼罩在阴影里，他心中埋藏的秘密安宁更是无处探寻。
“哭完了走吧，李业的事情应该调查出结果了。”
“简言，你说厉白强为什么也这么难过。”安宁斟酌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在电梯间看见的事情。
简言回头看了一眼长在工作的厉白强，四十几岁头发就白了一半，看上去满是风霜。
“不知道，大概是愧疚吧。”
有的情绪自己不说，别人永远无法了解，有的事情就算是说了，也不能被人理解。安宁摇了摇头，跟在简言身后离开了医院。金灿灿在屠案睡着的时候将车开回了公寓，安宁和简言打车去了警局。
开不到会议室，先撞上了从厕所里出来的秦康。他眼里带着血丝，眼角通红，看起来刚洗过脸，前额的头发还在滴水。
“简教授，安宁。”秦康跟他们点头打招呼，嗓音沙哑。
“我们谈一谈。”简言压低了声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
秦康不明白缘由，但还是把他们带去了休息室，安宁和简言都呆过这个地方。
“刘熙遇害当晚你在哪里？”
“在家。”
“有人证明吗？”
“嗯，我和爸妈住，上个星期我发小来找我玩，现在一直住我们家，我们一个房间。”秦康大概明白简言是在调查，说的也很详细，没有隐瞒。
“为什么当晚没有人通知你？”
“厉警官当了专案组组长，调了一批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剩下几个年轻的警员都是跟着打打下手，也就是整理资料。可能觉得我比较年轻，而且以前一直跟着屠队混，所以就没有留下我。”
“留在组里的人你还认识吗？”
“嗯，有一个和我同一年进来的，就是没分在同一队。我们还算熟。”
简言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安宁似乎想和她商量，又觉得没什么用，摇了摇头，“秦康，接下来我说的事情有可能让你陷入危险，就像李业。”
秦康没有说话，但坚定的眼神让简言和安宁都明白，他愿意承担这一风险。
“我们怀疑凶手可能和警察系统内的人有关联。并且凶手有意阻止我们得到帮助。我们希望你可以借李业朋友的名义去打听这件事情，还有之后专案组里的一切消息，这件事情除了你和我们，不能有其他人知道。”
“李业不是我的朋友，他是我兄弟。”秦康低下了头，双手捂住脸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静下来，“李业绝对不会白白死去，哪怕你们不找我，我自己也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你们放心，这件事情我有数了。”
“等缓一缓，屠案会和你联系。”简言沉默片刻，又问：“现在李业的事情有结论了吗？”
“查到有人用微信给他发了信息，手机号码是那种报亭卖的临时卡，无法查询。”
“时间呢？”
“是在片区警局接到报警电话之后没多久，当时片区听说现场情况就立刻联系了专案组。专案组回应之后李业也受到了信息。微信登录的ip地址是李业家，目前怀疑是经过了篡改，请了网络专家正在调查。”
“凶手可以潜入警察网络不排除有这个能力。肇事司机呢？”
“肇事司机当时就报了警，经过调查和行车记录仪的录像显示，当时货车司机是正常驾驶。李业他……自己飚车从小巷里冲出来才被撞。校门口的监控显示李业当时往小巷的方向瞟了几眼，然后走进了一些，仔细看了有十秒钟，才突然驾驶摩托车进入小巷。”
简言对秦康回报的情况基本满意，有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和保密之类的话，带着安宁离开了市局。
昨日的太阳今日照常升起，挂在空中。而昨日沐浴在阳光下的人，有的却再也无法见到今日的阳光。
简言带安宁找了一家小店吃早餐。
安宁一直在想秦康说的话：“简言，李业当时到底看见什么了？”
“如果李业突然跑走，会有什么后果？”简言没有正面回答，反过来问她。
“呃……被引开？调虎离山？”
简言摇头，“当时厉白强是怎么定性李业的离开？”
“畏罪潜逃？”安宁恍然大悟，“你是说凶手发信息通知他，再引开他都是为了加重他的怀疑？可是只有只要调查就可以洗脱他的嫌疑。”
“但也分散了警方的注意力。”
“所以可能是警察内部的人干的？那他看见的就很有可能是凶手，为什么秦康说的行车记录仪只拍到了李业一个人呢？这个凶手到底是我们推测中的哪一个凶手？”
回应安宁一连串问题的只有简言的沉默。
“简言，凶手……真的是两个人吗？”
“没有任何证据。”简言喝完了豆浆，才回答安宁，“我学犯罪学大多以推理分析为主，没有证据仅通过迹象分析得到的结果是不准确的。屠案专业是刑侦，他对这件事的角度很重要。目前看来，不能完全排除凶手是一个人的可能性。”
“我不明白，这不就是僵局吗？”
“就是僵局。”简言肯定了安宁的说法，“想要突破这个僵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动机。动机不明，不要说找证据找凶手，就连推理也会进入死胡同。”
安宁不再说话，但她心里隐约有一个念头，凶手的动机一定与二十年前的事情脱不了关系。
吃完离开，简言和安宁打车去了刘熙的中学，初三的学生大多在准备来年中考，而一个与他们年纪相当的女孩却继丧父之痛后，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学校门口，简言停顿脚步，对安宁说：“你知道吗，凶手动机最大的突破口，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