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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有情抱住自己的双臂。班七宝的话，让她冒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止这一个棺材，剩下两个棺材里，躺着的都是我。”

　　班七宝苦笑。

　　迟有情道：“莫非是幻术作祟？”

　　班七宝道：“是，我也是到那时才知道她的本事。她看不到，从我的心里捉出我的样子，织了三个傀儡。只是我的脸上有肉疮，轻易造不出来，她竟然完完整整做出来了。”

　　“不妨摘下面具来给我看看，”花稚奴突然出声，“我混迹于西域，自以为知道些中原不知道的秘辛。”

　　班七宝犹豫了一下，但最后，他还是举起手，将面上的面具撤去。

　　面具下是一张清俊异常的脸，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和戴面具时的班七宝看上去判若两人。

　　迟有情愣怔了一下：“你生得不错，为何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起先，我的脸上有肉疮，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班七宝道，“后来是因为那三个傀儡，我不能不以面具示人，好在秦罗敷后来还是把他们收走了。”

　　迟有情又问：“你脸上的肉疮，又是怎么除去的？”

　　“为除去肉疮，我想了不少办法，火烫也好，刀剜也好，可都毫无用处。直到两年前，秦罗敷又带着一个番僧来过一次，我的肉疮才大好了。”

　　班七宝说到最后，又长叹一口气。

　　迟有情道：“肉疮好了，不是好事么？”

　　“肉疮事小，性命事大，”班七宝摇摇头，“番僧和秦罗敷要我保管好肉疮，可那三个小怪物，非要把肉疮抢走，两拨人都说今日来取，要是不遂他们的意，两边都要我的命。”

　　班七宝整整七日没阖眼了，他已经精疲力竭。

　　黎飞刀向花稚奴道：“你一向喜欢钻研这些东西，不妨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

　　花稚奴缓缓道：“志怪之书中，有过不少寄居在人五官之中的奇人记载。”

　　“北朝时期，有一位天生的盲人，偶有一日，他的左眼里跑入两个‘瞳人’，两个瞳人合力将他的左眼撕开了一条缝，他的左眼因此恢复了，且因为两个瞳人居住在一处，左眼较常人看得更远更清晰。”

　　“而在本朝，还有一位布商的女儿面上生了与班主一般的息肉，遍访名医也不得根治，最后求得一个僧人，才知道息肉不是息肉，而是逃离天庭的两位药神。”

　　迟有情若有所思：“那江陵五怪的病症，与这些志怪书中所提的，竟有些相似，难怪苗回春会说‘此疾药石无医’，原来是要靠机缘才能治的病。”

　　花稚奴笑道：“这些不过是风闻罢了，只是此番听七宝班主说话，想到这些记载。”

　　“竟然是这样，”班七宝哀叹，“可惜我已找不到肉疮了。”

　　迟有情诧异：“怎会这样？”

　　“与其死在三个‘小怪物’手上，还不如做个牡丹花下的风流鬼。”

　　花稚奴把“小怪物”三个字咬得又清晰又准，班七宝脸霎时变得通红。

　　“人只活一次，也只死一次。换做是我，到了生死关头，也情愿选个体面的死法，”黎飞刀微微一笑，“那可是能让人在梦中毫无痛苦死去的美人。”

　　花稚奴皱眉：“你又在胡说些什么？”

　　黎飞刀笑了笑：“没什么，随意说说罢了。”

　　迟有情道：“这回还不知道，先来的到底是谁，要是小怪物，说丢了就是丢了，要是秦罗敷，只怕不好糊弄。”

　　花稚奴回过神：“我有个办法，可以伪造肉疮，只能顶一时半刻，但有黎护卫在这里，也够我们摸清秦罗敷的底细了。”

　　班七宝欢天喜地道：“这再好不过，还请女侠赐教。”

　　花稚奴当即行动起来。她指挥一行人将班七宝住处的桌椅板凳全都搬到大堂，又封闭了门窗，只留了一扇窗户开着，从身上取出一粒香丸点燃，扔入房内。

　　班七宝看着颇为眼馋，问:“女侠，这是什么东西？”

　　花稚奴道:“这是我从西域带回来的好东西，中原没有，用一丸少一丸。”

　　不多时，从屋中传来许多小人尖锐的哭喊，喊得众人心慌，班七宝想要戳破窗户纸去看，花稚奴拦住道：“还不到时候。”

　　又听到水汽蒸发时的咕咕声，热气通过地面传到班七宝的脚底下。

　　班七宝被烫得一跳一跳。

　　“女侠，到时候了吗？”

　　“还没到时候。”花稚奴不疾不徐，气定神闲，似乎感受不到地面的温度。

　　一声叱呀，从窗户缝里冒出了许多白气，班七宝想要靠近，却闻到一股臭鸡蛋似的味道，又跳开。等白气消散了，班七宝大着胆子，打开窗户，见地上躺着一张张人面，或嗔或怒，或喜或悲，全是自己的脸。

　　“啊呀！”

　　班七宝直往后蹿。

　　花稚奴轻笑一声：“都是你的脸皮，有什么好怕的？”

　　就在这时，她的身体猛地一轻，黎飞刀抱住她，把她带到了邸店二楼。

　　“你要做什么？”

　　黎飞刀向门外一指，花稚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