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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晓苗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在厨房里看着锅里的方便面。按说宿醉之后吃方便面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但她实在是饿得慌,而家里有实在没什么可吃的了。
昨天晚上彭晓苗和她的一班闺蜜损友们为了给孙佳嘉过生日,先吃火锅后唱歌,最后又去了酒吧。她现在只记得吃火锅的时候还算矜持,六个人只喝了两瓶白酒。到了歌厅,灯光和音乐一刺激,就没谱了。现在她只记得洋酒至少上了六瓶,啤酒可能是五打,或者是六打,当然也有可能是七打,甚至更多。离开歌厅的时候,她就已经迷糊了。至于在酒吧喝了多少,那就更说不清了。
不过,她还依稀记得,在酒吧的时候一个男人向她伸出手来,被她下意识地擒住手腕直接脸朝上扔在了地上,然后她便吐了这男人一肚子。
再之后的事情,她便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不过,今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衣服完好地躺在自己的床上,除了宿醉的症状之外,其它任何不适都没有。这么看来,昨天晚上应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既没有跟人打架,也没有跟人上床。
这让她在庆幸之余不免有些遗憾,其实每次出去喝酒,她都是在潜意识里盼望着可能发生点儿什么,但只要她三杯酒一下肚,那与生俱来的危机感和自我保护意识便陡然满格,于是任何想接近她的男人便都遭了殃。
她一边煮面一边想,今天休假,要不要去趟老妈那儿。虽然她很想老妈,但和继父之间却很隔阂。那个男人是十年前和她妈妈结婚的,到现在,彭晓苗都没叫过他一句“爸爸”。虽然她也知道那男人对她妈妈很好,对她也很友善,但她不习惯。而最近几年,这种情况还有日趋恶化的迹象,她基本上已经不和那个男人说话了。
还是去一趟吧,要不然真不知道今天吃什么。彭晓苗正这么想着,手机响了起来。
彭晓苗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休息不成了。她拿过手机来,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姓名,是“邵磊”。还真是没猜错,她这么想着,接通了电话:“喂,邵队。”
邵磊的声音冷静而威严:“西郊白云桥下面,河西边,刚刚发现一具尸体,马上过去。”
挂上电话,彭晓苗冲着手机做了半天鬼脸来发泄不满,但她没有马上行动,而是按部就班地吃完了面才换好衣服出了门。
出租车到的时候,白云桥下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辆警车停在线外,再远点儿则站了不少看热闹的。
彭晓苗手里捏着出租车票,晃到一辆警车旁边,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正等在那儿。
小伙子叫陆青,刚来刑侦队一年,一见彭晓苗来,连忙站直:“彭姐,你来了?”
彭晓苗眼睛盯着桥下,微微点了点头:“邵队来了?”然后一伸手,意思是让对方给她手套和鞋套。
“来了……”陆青咳嗽了一声,“邵队说,让你等在这儿就行了,不用下去。”
彭晓苗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废话……”她忽然发现了什么,“怎么了?脸这么黄,刚吐过?那尸体够惨的?”
陆青面有赧色:“是……是有点儿……”
彭晓苗说:“那你还不赶紧的给我。”
陆青苦了脸:“彭姐你真要下去啊。”
彭晓苗虎着脸:“废话……”
“不用下去了。”有人在彭晓苗背后说了话。
声音很耳熟,彭晓苗一回头,不出所料,邵磊那张铁疙瘩脸就摆在那儿。
不等彭晓苗说话,邵磊又说了一句:“回局里,开会。”
邵磊说完便转身上了自己的车,彭晓苗瘪着嘴,对邵磊刚刚摆出的那张臭脸相当不满。
陆青走到驾驶座旁:“彭姐,上车吧。”
彭晓苗一把就把他推到后面去了:“我开吧。”她随即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其间还不忘甩出一句,“吐成那样,还能开车吗?”
陆青只好坐在了车后座上——彭晓苗从来不允许任何人在自己开车的时候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据她说是因为有心理阴影。
彭晓苗的车子紧跟在邵磊的车后,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陆青觉得嗓子里干得慌,有话没话也得说两句:“那个,彭姐……”
彭晓苗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什么?”
陆青说:“这个案子……”
彭晓苗摆了摆手:“反正要回去开会,你不用在车上说。”
“唔……”陆青只好闭了嘴。
在会上,彭晓苗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天早上七点多,两个到白云桥下垂钓的人发现岸边有一个被绳索绑住的黑色塑料袋。用其中一个人的说法,这袋子大得有点儿邪乎,而最要紧的是,袋子被绳索勒出一个人形来。
这两个人平时也看了不少警匪片,立刻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俩人压根就没敢碰这个袋子,而是马上打了110。
半个小时后,当地派出所出警到了现场。两个警察尝试着打开袋子之后,顿时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他们不敢再多做什么,而是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汇报给了上级。
接下来,市局就出动了。
现场勘查的结果,袋子就在岸边的烂泥里泡着。袋子已经打开,里面躺着一具尸体。死者为女性,身高一米七零,身材匀称,发育良好,初步判断,死者的年纪应该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尸体还算完整——之所以说还算完整,是因为这位死者并没有像某些案子里被大卸八块,又被扔得到处都是。凶手做的最为残忍的一件事是,把这位死者毁了容。
只是,凶手毁容的方式十分恐怖。看情形,似乎是用了硫酸之类具有强腐蚀性的化学品。死者的整个脸部已经完全烧烂了,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骨头。
彭晓苗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也差点儿忍不住要吐出来——她也从未见过这种毁容的方式,一时觉得身上有些麻酥酥的,很不好受。
另一方面,凶手切掉了死者的十指。切断处没有太多的血迹,基本可以判断是死后伤。
毁了容,又切掉了手指,这表明(包括邵磊和有经验的老警察都是这么看),凶手似乎是在刻意地隐瞒死者的身份。而切手指这个行为似乎又表明死者有过前科——毕竟目前在国内,除了接受公安机关审查外,一般人很难有被采指纹的机会。
此外,死者的腰部、小腹、两臂和两乳之间各有一块皮肤不见了。考虑到凶手毁容和破坏手指的行为,剥去皮肤似乎也就有了隐藏死者身份的意义。估计这些部位有纹身、疤痕、胎记和痣之类的东西。
然而,相对于这些行为,死者的死因却有些扑朔迷离。在死者身上,除了一些擦伤和挫伤之外(这些伤痕也都是死后造成),并无其它明显可见的伤口——没有锐器伤、钝器伤、枪伤、烧伤,颈部也没有勒痕。至于是不是死于中毒或者疾病,则需要看下一步尸检的结果。
听着陆青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情况,彭晓苗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情况就这么多,邵磊想了想,只能让人先顺河岸排查,找到可能的抛尸地点——河里的水势不小,看现场的情况,尸袋极有可能是从上游顺水流漂下来搁浅的。
至于尸体和现场其他的痕迹检验,只能交由法医和技侦了。对此,局领导也特别联系了省厅,希望通过颅骨复原技术来对死者容貌进行复原。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会开完了,邵磊往后一靠,开始发呆。
彭晓苗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也懒得去打扰他——这是邵磊的习惯,每到案件进入死胡同的时候,他都会这样发上半天呆,然后也许会灵光一现,或者站起来去做些无谓的大海捞针一般的搜索工作。
陆青凑到彭晓苗耳朵边:“彭姐,咱们也去?”
“走吧,”彭晓苗又看了他一眼:“你还想吐吗?不吐的话,就你开车吧。”
陆青开着车,彭晓苗坐在后排座上发愣。
一路上两人谁也不说话,陆青开着车到了白云桥边:“彭姐,咱们下车?”
彭晓苗却坐着不动:“陆青,你说尸体身上那些擦伤和挫伤是怎么来的?”
陆青抓了抓脑袋:“是凶手拖动尸体的时候造成的吧。”
“是吗?”彭晓苗有些疑惑似的,“为什么要拖动尸体呢?”
“是为了弃尸吧……”陆青越来越不自信。
“那为什么要把那几块皮肤割掉呢?”
“是为了隐瞒身份?”陆青无奈地引用了案情分析会上的初步结论。
“是吗?《沉默的羔羊》你看过没有?”
“看过啊……不过,不太一样吧。”
“剥皮的部位不一样而已吧。”
“何止不一样,《沉默的羔羊》里面,凶手只剥去了死者背部的两块皮肤,但是这个案子里,凶手一共剥去了五块很小的皮肤啊。”陆青的话匣子似乎是打开了。
“那又怎么样?” 彭晓苗很是不以为然。
“跟电影里面比,被凶手剥去皮肤的部位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
“那谁知道,也许凶手对这些部位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呢?”彭晓苗揉着太阳穴,她又觉得有些头痛了,“再说,哪本书上写着凶手剥皮都只剥一个部位了?”
“这个……”陆青一时语塞。
“剥皮这个活儿一般人也干不了啊。”彭晓苗又说道。
“怎么呢?”
“你剥过人皮吗?”
“当然没有了!”陆青被她冷不防这么一问,差点儿从座位上蹦起来。
彭晓苗对他的反应显然相当不满:“放松,放松。没剥过就没剥过吧。”
陆青摸着脑袋:“怎么……那几块皮肤有什么问题吗?”
“人的皮肤还是相当柔韧的,想剥得那么齐整可不容易,一般人干不来,而且用家里的切菜刀、水果刀之类的也达不到那个效果。我想,凶手应该有一套专门的工具,而且干这个应该相当熟练了。”彭晓苗一边思索着一边回答他。
“那……会是外科医生吗?”
“有这个可能,不过,也不排除这家伙是个惯犯。”
“惯犯……”陆青忽然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连环杀手?”
彭晓苗对陆青的表现相当不满意:“你别一惊一诈的,我这都是瞎猜,你怎么还当真了。”
陆青擦了擦额头的汗:“彭姐……”他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彭晓苗有些忍俊不禁,陆青才从警校毕业不到半年,是个十足的菜鸟,而她彭晓苗已经有了五年警龄,虽然也不算长,但足以应付这些情况了。而她刚一参加工作的时候,也跟陆青一样,遇事沉不住气,听风就是雨,所以彭晓苗对于陆青的表现实际上倒也还算能理解。
就在彭晓苗思绪正天马行空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彭晓苗看了看,是孙佳嘉打来的。她老大不情愿地接了起来:“喂。”
孙佳嘉的声音倒是挺热烈的:“喂,彭晓苗,起床了没?”
彭晓苗没好气:“废话,都快中午了,还不起床。”
“哟,警花好大的脾气嘛。喂,我问你,你昨天又是一个人回的家?”
“不然还能怎么样啊。”彭晓苗知道孙佳嘉又要开始那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了。
“我说你呀,要么赶紧找个男人,要么每天出去搭个男人,这样生活才有乐趣嘛。”孙佳嘉谈起男女间的事毫不隐讳。
“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厚颜无耻啊。”彭晓苗抢白道,“你的办法放在我身上不灵。”
“得了吧,你就是太矜持。其实谁不知道啊,警察也是人,也需要性生活。你呀,就是看罪犯看多了,看谁都觉得不是好人,跟谁都不敢上床,结果弄得自己跟清教徒似的。”孙佳嘉的嘴从来是不饶人的。
“行了行了,有完没完,我还有事儿呢,挂了。”彭晓苗这么说着,却并没有立刻按挂机键。
果然,孙佳嘉立刻开始惊呼起来:“彭晓苗,你真狠心,你……”
彭晓苗冷笑一声:“再见。”说完这句话,她按下了挂机键。
彭晓苗知道孙佳嘉想跟她说什么,无非就是炫耀她昨天晚上搭上一个帅哥,两人之间如何如何倒凤颠鸾之类的。虽然她彭晓苗一直没什么男人缘,但也轮不到孙佳嘉在她面前得瑟,尤其是她的潜意识里承认孙佳嘉说的还有一定的道理,这一点让她愈加沮丧。
“那个……”就在彭晓苗快要抓狂的时候,陆青小心地问了一句:“彭姐,咱们往上游走走看?”
“哦,”彭晓苗这才回过神来,“嗯,往上游走走看吧。”
陆青开始顺着河岸往上游开。彭晓苗看着窗外:“陆青,你说,找个什么地方抛尸才合适呢?”
陆青想了想:“岸边吧,直接把尸体往河里一扔……”
彭晓苗摇了摇头:“不太好,岸边水浅,尸包很容易搁浅,起不到抛尸者所希望达到的目的。其实,抛尸的最佳地点是桥上。从桥中间抛尸,可以直接把尸体扔到河中间水最深的地方,这样尸体才能顺着水漂走。”
陆青想了想:“有桥就有路,有路的话,没准就能找到监控录像了。”
彭晓苗点点头:“所以,邵队让找抛尸地点的决定还是有道理的。”
陆青“嗯”了一声:“要不咱们看看地图,直接到有桥的地方去看看?”
彭晓苗摇摇头:“不能这么死板,除了桥之外,其余可抛尸的地点有很多,我看咱们还是按邵队说的,沿着河慢慢找吧。当然,地图咱还得拿着,觉得有可以抛尸的地方就给标注下来,再拍两张照片,拿回去分析分析。”
陆青有些不解:“彭姐,这个事情,老尹和老于他们也在做,咱们是不是有点儿多余了?”
“不然你还有别的事情干吗?”彭晓苗甩出这么一句。
陆青一时语塞。
也许是彭晓苗觉得自己这句话太生硬了,她缓和了一下语气,又说道:“咱们也看看,没准能发现点儿什么他们发现不了的呢?”
陆青对这一点其实并不太抱希望,尹显民和于宝万都是多年的老警察了,经验丰富,眼睛也毒,说有他们发现不了的,还真是没几个人会相信。
不过,陆青也得承认现在除了寻找抛尸地点以外,确实没什么好做的。连死亡时间都没有确定,查找失踪人口档案也就更无从谈起了。
于是陆青开着车,开始溯水而上,而彭晓苗看着窗外的景色,却不知不觉陷入到了游山玩水的兴致里,慢慢地就睡着了。
陆青通过后视镜里看着彭晓苗的睡相,觉得实在有些不好处理,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慢慢地把车停下了。
谁知车刚一停稳,彭晓苗就惊醒了:“嗯?怎么停了?”她睡眼惺忪地往窗外看了看,“你发现什么了?”
“没……”陆青好像做错了事似的,“彭姐,要不你睡会儿?”
彭晓苗伸了个懒腰:“不用了,不困了。不好意思,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
陆青却显得很通情达理:“嗯,本来今天也该你休假,要不是这案子……”
彭晓苗抓抓脑袋,打断了他的话:“继续开吧。”
车子发动了,彭晓苗抱着肩膀再次把目光移向窗外,心里却想起了孙佳嘉的话,也许她确实该找个男人了,不一定是谈恋爱,当然更不一定是为了结婚。
她这么想着,把目光又转向了在前面开车的陆青身上,不觉暗自摇了摇头,同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