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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在这里?”
葬礼结束后,肃海追上了沈亭暄。
后者咬着下唇看他,半天才慢吞吞地说,“小蕙原来是我的师妹。”
“嗯?”
沈亭暄有些无奈,“我解约之前待的那家公司,就是尽欢娱乐呀。”
“哦……”肃海不做声了。
沈亭暄也沉默了一会儿,两个人走到墓园一头,“这个案子归你们负责吗?”
“你觉得吕心蕙的死有问题?”肃海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嗯。”沈亭暄点了点头,“小蕙不是会自杀的那种人,她非常乐观,活到现在也没遇到过什么挫折,是那种你觉得她好像出生时就把幸运值加满了的女孩儿。”她停了停,再要开口时却突然被肃海拉了一下,整个人受力扑倒了肃海的怀里,而后不知怎么一转,就避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沈亭暄后背贴着树,鼻尖贴着肃海的胸膛,那里砰砰跳动的心脏和她就隔着一层肌理,好像凑近了就能听到血液簌簌奔流的声音。整个人都被他的味道环绕着,如同某种她也叫不上名字的冷香,冷冰冰的试探着她的嗅觉神经,有点提神,更多的却是悄无声息地让她彻底沉溺于这片气息里,再不知今夕何夕。
也许就三五秒的功夫,在沈亭暄感觉却有一个美梦那么漫长,肃海松开了她,往后退了一步,清着喉咙道,“刚才有几个记者过去,你……不跟他们照面可能会比较好。”
“嗯,”她笑眯眯地,“谢谢小海。就是他们走得也太快了。”
“……”肃海假装自己没听懂,接着问道,“你之前想说什么?”
“啊……”沈亭暄的笑容收敛了些,“你们大概已经知道了小蕙和其他十二个女孩要组组合的事情吧?听上去压力很大,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但是这些都不针对小蕙。——小蕙是根本不会把这些压力放在心上的人,她像是意识不到这些的存在,对她来说,每天就是上课,练舞,练歌,和其他人出去逛街,最多发愁一下晚饭吃什么。”
“所以她不可能自杀?”
“绝对不可能。”沈亭暄斩钉截铁。
“但她确实是。”肃海说,“至少从尸检报告上来看。体内没有任何药物残留,整个过程里她是完全清醒着的,八刀,如果不是出于自愿,她不可能一点儿都不挣扎。”
“可是怎么会有女孩子忍心在自己脸上划刀子啊,”沈亭暄说着,垂在身侧的一只手不自觉地抠摸着树干上的纹路,“她那么爱美,又那么怕疼,像小公主一样,就算真的想不开,也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
“嗯,我们还在查。”
沈亭暄这时候有些反应过来了,她睁大眼睛问,“这个案子能交到你们手上,肯定不简单。小蕙不是特例,是吗?还有跟她一样的受害人?”
肃海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扛住她的目光,简短地点了点头:“她是第三个。”
“这样啊……”沈亭暄沉默了。
直到肃海皱了皱眉,拉起她的手,把一片湿巾塞进了她的手里,沈亭暄才有些反应过来,“给我?”
“嗯,擦手。”肃海转头看了看,墓园的另一头纸钱渐渐燃尽了,烟气淡薄,人群也逐渐散去,只剩吕心蕙的家人站在碑前,木然地凝视着。
几个路过他们身边的粉丝留下了鲜花和手幅,今天或许还抽泣着,满怀悲伤,但是很快又会有新的偶像出来,鲜活又可爱,占据着他们的心神,他们会渐渐想不起这里还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她也曾经唱唱跳跳,笑着说要做一辈子的偶像。
谁在乎呢。
还不是慢慢就忘了。
就像他们曾经三个人,现在只有两个,也照样活得很好。
肃海的心里一下冷淡了下来,充满了说不上来的情绪,举步往前走了过去,“我去跟她的父母谈谈。”
“嗯!小海加油!”
***
由于葬礼结束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和吕心蕙父母的谈话就在墓园附近的一个饭馆里进行的,由陈佳期主导。
肃海把简陋的菜单递推到一边,又把桌上的茶杯添满。
“虽然对您二位来说一定很困难,但我们还是想尽可能详细地了解一下吕心蕙遇害当天发生的事情。”陈佳期轻轻说,生怕惊扰了吕父吕母本就脆弱的神经,“麻烦您二位了。”
吕母一听到女儿的名字,干涸的眼眶里就蓄满了泪水,忍了一忍,终究还是狼狈地别过了半边身子。
肃海在一旁递了纸巾给她。
吕父拍了拍她的手,给了她一点无声的安慰,自己则是强打起精神,“你们也认为小蕙不是自杀吗?我的女儿,她还那么年轻,前几天还跟我撒娇想吃牡蛎,要我给她做,她怎么会自杀啊……”
陈佳期抿了抿嘴唇,“我不想隐瞒您,您女儿的这种情况,不是第一个。这一个月来,我们已经见过了三起这种自杀事件了,所以才想调查清楚。”
“好……你问吧,我配合你们。”吕父深吸了一口气,“只要能找出原因来,我什么都愿意配合。”
“死者……”陈佳期刚开口,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于是她顿了顿,换了相对温和一点的方式,“吕心蕙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小蕙啊,她就像其他女孩儿一样,爱美,爱吃,学习不是多好,可从来也没让我们操过心。她跳舞很好,也练钢琴,还考了级,天天想着当明星……她平常喜欢逛街、玩儿手机,追动漫,就是她这个年纪干得那些事儿……她特别乖,还总傻乐,小时候我带着她去动物园,自己看马戏表演看入迷了,差点儿把她丢了,她也没怪我,等我找到她以后,她还傻乎乎地冲我笑,跟我说‘爸爸,我等一下可以吃两个冰淇淋吗’?我的小蕙啊……”
“那最近她有没有什么跟平时不太一样的地方?”
吕父抹着眼泪,只是摇摇头,半晌,才又开口说道,“没有……这孩子虽然长大了,但心思和小时候一样单纯。她工作压力大,我们都知道,但她从来不说,就是笑嘻嘻的,每次回来只说自己遇见的高兴事儿,投票名次又进步了,微博涨粉丝了,跟队友一起出去玩儿……就跟以前一样,所以,她不可能自杀,她有什么想不开的理由啊!”
“您能具体说一下吕心蕙死亡当天发生的事情经过吗?”陈佳期问,一只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了起来。
“那天小蕙一早打电话,说好不容易放了一天假,要回来,我跟她妈妈都上班,就让她自己中午买点儿吃,晚上一起去路口新开的火锅店尝尝味道,她还答应了……没想到等我回去,她就、她就……”吕父泣不成声,整个人伏在了油腻腻的桌面上,肩膀不停地耸动,那种从胸腔深处传来的悲鸣,在不大的桌面上空盘旋回荡。
“叔叔您别太伤心……”陈佳期说了一半,有些说不下去了。她也是家里的独生女儿,当初报考警校的时候也遭遇过父母千般反对,原因就是太危险了,但她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意见。如果换做她出了什么事情,想必她的父母也一定也会这样痛不欲生。
肃海在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问道,“您知道平常和她关系不错的朋友都有哪些吗?我们想稍后向他们了解一些情况。”
吕父从悲痛中短暂地抽出神来,跟他说了两个名字,“这两个一个是她的高中同桌,她们从上学的时候关系就特别好,现在不在一块儿,也经常打电话;还有一个是她在公司的室友,她们俩形影不离,几乎走到哪儿都在一起。你们去问吧,也许她们年轻人聊得多一些,知道得也比我们多。”
“那今天就打扰您了。”肃海站起身来。
三个人走出饭馆的时候,这一对夫妻仍旧相拥着流泪。明明年纪不是很大,却仿佛在这一瞬间,浑身散发着行将就木、生无可恋的气息。在胸腔里发生的那些撕心裂肺的痛苦,隔了一层血肉,便没人真的能体会,只有眼泪流不尽似的,从眼眶滑落,掉到油腻腻的桌子上,变成一滩小小的、无人在意的水迹。
走出饭馆,三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周沙走在最后,低着头,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无名的怒气,在体内来回地冲撞,他一脚踢飞了路沿上一个孤零零的矿泉水瓶,咬着后槽牙说,“都他妈什么事儿!”
“是啊……”陈佳期也垂着脑袋,像骤雨后的花朵,每一片花瓣都吸饱了水分,沉重地压得花枝都折了,“原本好好的一家三口,女儿那么漂亮,才十九岁,人生刚刚开始……”
只有肃海不为所动,平静地看了一眼周沙,“把瓶子捡回来。”
“……?”
“古城是我家,爱护靠大家。”肃海说,“明明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以后就不要麻烦你的脚了。”
于是人民公仆周沙边怏怏不乐地跑去捡瓶子,边惊叹自己脚力之大,竟然踢飞到那么远,等他把瓶子扔到路边的垃圾桶里,又有了新的想法,“我看以后咱们出来随身带个编织袋儿好了,走一路捡一路,一个月下来还能给队里创创收。”
“每个月工资还不够你花啊,干嘛要抢别人的活路呀。”陈佳期笑了他一句,又转头问肃海,“副队,咱们接下来呢?”
“先去见一见林秋璐。”肃海握着那张写了两个姓名的便利贴。
“林秋璐……”周沙凑过去看了一眼,“她是吕心蕙的室友吧?也算半个公众人物,那我们是不是要先预约一下,还是怎么办?”
肃海沉默了一下,把便利贴收回到自己口袋里,目光落在了马路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