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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鬼门关

　　季沫从鬼门关走过，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她呆滞的盯着天花板看，眼泪无声的顺着眼角滑落至耳廓。

　　在季沫昏迷期间，风怀川未曾离开过一步，直至她醒来，依旧是温柔又心疼的关怀，可季沫却没有搭理过他。

　　容季两家二老得知季沫醒来，第一时间赶了来，季琛看了眼在护床左侧的风怀川，忙去看季沫，心疼之意溢于言表，不停地说：“苦了你了孩子……”

　　季沫见到季琛，顾不得别的，哭了出来，跟个孩子似地，“爸，对不起。”

　　季琛一愣，失笑道：“说什么呢，是我该说句你辛苦了。”

　　“爸，我该听你的话的，我错了……”季沫话没说完，眼泪哗哗哗的落下，“我对不起容轲，我对不起你们……”

　　季琛莫名，看了眼对面的风怀川，“孩子好好的，你没对不起任何人。刚生产完，别哭，对身子不好。”

　　季沫吸了吸鼻子止住了哭，目光扫过床边的四个老人，最后定格在左边的，大家眼里的“容轲”身上，眼神中似有了些怨恨。

　　四个老人嘘寒问暖好一阵子后，季沫压下了心中的悲切，她需要振作，不能在这个时候垮了，容轲的死，她要问个清楚！

　　“爸妈，父亲、母亲，你们先回去吧，我都挺好的，就是有点虚，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有容轲照顾着我，你们不用担心。”季沫沉住气，强迫自己扯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

　　季琛拧着眉，一步三回头的和苏悦走了。

　　容夫人本想跟容睿一起走，但容睿示意她先走，“你们先去看看小孙子吧。”

　　季沫看向容睿，“父亲……”

　　“你不用赶我，我留下也有话对你说。”容睿走到床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季沫默了一下，朝容轲看去，希望对话只有两个人谈，风怀川却不言语。

　　“我很自私，为了容家，撒下了弥天大谎。”

　　季沫顿住，“父亲？”

　　“那场大火中，死去的人是容轲，救下来的人是风怀川。”

　　“父亲……您知道？”季沫瞪大了眼，“那……”

　　“你母亲身体不好，你也清楚，多年前容轲的大哥去世，对她就造成很大的伤害，我不能再让容轲的事情刺激到她。”

　　“那场大火夺走的不只是容轲，还动摇了容氏在容氏集团的地位，如果容轲死的消息一出，容氏地位不保，为了容氏，在医院认失忆的风怀川为我的儿子，告诉那些觊觎容家的人，容氏太子还活着……”

　　季沫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再看“容轲”，他眸底已是红润，像是隐忍什么。

　　“容轲，不，风怀川出车祸恢复记忆的那一天，我要求风怀川隐瞒身份，继续扮演容轲……这事，他瞒你也是迫不得已。”

　　季沫泪流满面，瘫在了床上，低低的喊着：“阿轲……难道，就这么被替代掉了吗？你们想过阿轲的感受吗？”

　　“如果可以，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希望容轲能好好地活着。”容睿沉重的道。

　　季沫哽咽着，她背叛了容轲，容轲如果泉下得知，她嫁给了他的好兄弟，还给他的好兄弟生了孩子，他一定不会原谅她的。

　　“小沫，我希望……”容睿的话还没说完，被季沫打断了，“我要跟他离婚。”

　　容睿默，风怀川猛地抬头，看到季沫满是泪水的眸子，沉了沉气，低低的送出一句话：“我不同意。”

　　“我不允许你离开我，离开容家！”风怀川说完，转过身，不再看她。

　　季沫冷笑，“怎么，霸占你兄弟的女人有瘾？”

　　风怀川身形一僵，心跟被针扎一样痛。

　　“容氏集团现在危机四伏，如果你们现在离婚，对我们虎视眈眈的人将会有所行动，容氏离毁灭不远了。”容睿道，“就当为了九泉之下的容轲，我请求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提这个事情。”

　　“父亲……”季沫难以置信，“他愿意当你们对付别人的棋子，我不愿意！我真是瞎了眼，明明发现他有所不同，却还对他深信不疑，我早该相信那条短信的，他不是我爱的容轲，他不是！”

　　“我不是棋子！你如果喜欢把我当作棋子，我不介意！但我告诉你，没有人会喜欢顶着别人的名字，替别人而活！容氏集团太子爷、着名导演、你心爱之人、父亲母亲的心头之肉……这些头衔、身份，全都不属于我！可是，我必须承担，我要找出害死容轲的凶手！为他报仇！”

　　他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好不容易有个兄弟，上天却无情的将他夺走……

　　谁，又何曾怜悯过他！

　　风怀川的这一顿低吼，季沫怔住了，脑袋片刻的空白，压根找不出话来怼回去。

　　“你知道当我听到‘世上已经没有风怀川这个人’的时候的心情吗？我明明活着，却不能再做自己，我身上背负着兄弟的命！”

　　“沫，没有人活得轻松！包括我，包括父亲！父亲瞒着所有人，担心被母亲发现，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而他丧子之痛却只能隐藏在心底！”

　　容睿侧着脸，目光悲切，沉重的闭了闭目，隐忍而又不愿再提。

　　风怀川的一席话，令季沫沉默了。

　　一场大火，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可是，谁又比谁更高尚？他们可以去背负那一切的一切，可是她凭什么？

　　仅凭她是爱容轲的女人吗？就应该去演这场戏吗！？

　　“有些事情，做了就不能退缩，这步已经迈出，只能继续走下去！小沫，我恳求你。”容睿诚恳道。

　　季沫却呆了，原本酝酿的一肚子的话，此时此刻，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容轲的父亲，如此恳求，她拒绝，又于心何忍。

　　“父亲，我知道该怎么做。”季沫冷静了下来，为了容轲。

　　“谢谢你。”容睿欣慰一笑，“容轲没选错人。”

　　提起容轲，季沫眼里的泪水又酝酿出了一波，又听容睿道：“小沫，那段视频是谁给你的，他或许知道害容轲的凶手是谁。”

　　季沫强忍着欲落下来的泪水道：“他说是容轲的助理，如果有事可以让我打电话给他，但他没有留电话。”

　　病房内沉默了。

　　风怀川先开口道：“这事慢慢查。”弯腰为季沫掖了掖被子，“沫刚生产，身子还虚，需要休息，父亲……”

　　“嗯，我们先回去，容轲在这里多陪陪小沫。”容睿站起身来，缓缓出了门。

　　季沫很想纠正容睿对风怀川的称呼，既然现在都已经摊牌了，何必再伪装什么？

　　可最后理智让她冷静，没有说什么。

　　大抵，容睿也没有打心底里认为容轲已经死了，或许，他是真的把风怀川当作了容轲。

　　※

　　病房内再次寂静了。

　　容轲坐了下来。季沫依旧看着天花板。

　　许久后，季沫仿佛是看累了，呼吸沉沉的送出，仿佛压抑了很久，挣扎了片刻缓缓开口，“你不该娶我。”

　　风怀川道：“我知道，你爱的是容轲，我应该拒绝。”

　　“对，你该拒绝，可是你没有拒绝，你没有！你借着容轲的身份，欺骗了我！”

　　“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骗了你。但我爱你的心不假。”

　　“爱我？呵，谎言和欺骗之下，有爱吗？！”

　　“我曾经试图拒绝，可是一想到你不在我身边，我如同丧失全世界……所以，我不能拒绝，也不敢拒绝。”风怀川轻呵一声，“我是怕得不到你，但我更怕你难过，怕你伤心！”

　　季沫怔愣，回想起那天她在书房门口听到的话，他是拒绝娶自己的，他也说了他不再是他，不再是她心里的那个他，她却以为他是因为容貌改变而自卑，没想到他的意思是他不是容轲！

　　而她呢，又是怎么做的？不罢休，死不放弃！还质问他心变了吗！

　　他的心没变，因为他跟容轲一样爱着她，可她的回答是什么，是“只要你的心没变，天荒地老我都跟着你。”现在回想起来真可笑。最可笑的还是之后，自己送上门，让他睡了……

　　怪他的同时，何尝不是怪自己呢？

　　季沫此时此刻，后悔两个字无限放大，印在脑海里，烙在心尖上。

　　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风怀川眸底猩红，缓缓闭上眼，晶莹之水滑落眼角，没有拒绝到底，是因为他一如容轲一样爱着她，他不想放手，他的执念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容轲活着的时候，他没有机会，也不曾有过贪念，可是，容轲不在了，他自私的认为这也是机会。而他要加倍爱她，把容轲的那份也补上……

　　季沫看到他面颊的泪痕，心中也是一怔，竟有一分的诧然和错愕。

　　平复了许久，季沫冷然开口：“抓住凶手之后，我们就离婚。”

　　风怀川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孩子我会带走。”季沫睁着眼睛，泪水滑落，只觉得耳廓冰凉。

　　心爱的人不在了，她感觉世界都崩塌了，生产的时候想到容轲被炸飞的画面，她就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瘫软了下来，根本没有力气生孩子。

　　要不是医生一直在喊你的父母丈夫都在外面，都很着急，你得提起劲儿来，为了孩子，为了你的丈夫，为了你的父母……

　　为了孩子和父母，她努力不去想容轲，强撑起来，这才生下孩子，孩子出生后，她没来得及看一眼，就昏了过去……

　　“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风怀川沉气道。

　　季沫激动的要坐起来，“你什么意思？”

　　风怀川抬手安抚她躺下：“先养好身子，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请你说清楚！”

　　“我说的很清楚，先养好身子。”风怀川淡漠道。

　　季沫眯了眯眼，躺了回去，认识风怀川那么久，她真的越来越看不透他了，或者说从来没有认真地去认识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