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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
烈长寻平稳的呼吸声。
寒千琮看了烈长寻整整一晚上。
他从来都是在烈长寻之后醒,也不知烈长寻会在什么时辰醒来。
支起上身,仔细端摹。
平日里如此清冷的一个人,睡着的模样竟是如此乖巧。
脑子一片空白,像是着了魔一般。
寒千琮慢慢俯下身子,鼻尖越来越靠近烈长寻的侧脸。
胸腔的心跳越来越急,快要从喉间挣脱出来。
越靠近,越是艰难。
支撑着身体的胳膊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就快要覆上那两片看似柔软至极的唇瓣。
像是感受到了一个熟悉的体温靠近,烈长寻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
荒唐!
寒千琮突然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心道,我这是在干什么!
烈长寻被身旁的动静惊醒,担忧道:“怎么了,千琮?”
“做了一个梦,可惊着长寻哥哥了?”
“不碍事。”
“长寻哥哥……”
“嗯?”
“长寻哥哥。”
“千琮可有话要说?”
“就想多叫几声长寻哥哥。”
烈长寻无奈笑道:“你呀……”
梨花林。
山风缭绕,晨雾弥漫。
两袭白衣随风荡漾,十年如一日。
“长寻哥哥,师尊到现在都还没有赐一把真正的剑给我,真的像秦问生说的那样千琮很笨吗?”
烈长寻一边习剑一边回答:“师祖这样做,自有用意。”
这已是寒千琮来卷墨山的第十二个年头了。
从五岁起,寒千琮便有意识地跟着烈长寻习剑修炼。
如今十五岁。
金丹未结,灵力全无,修为毫无长进。
相貌身形倒是十分俊美挺立,白衣束身煞是好看。
寒千琮道:“长寻哥哥?”
烈长寻挽一剑花“何事?”
“千琮看中了长寻哥哥一样东西,不知长寻哥哥可舍得?”
烈长寻不假思索:“舍得。”
寒千琮笑道:“我要长寻哥哥手里的寻知剑。可舍得?”
“……”
烈长寻沉默半晌,道:“此剑师尊所赐,若千琮喜欢,师兄向师尊……”
“长寻哥哥真是舍得,寻知怎能随意赠予他人,淞彦真人知晓了定会训斥长寻哥哥一番的。”
烈长寻小声说了一句话,寒千琮尚未听清,正待询问,秦问生在梨花林另一边喊道:“寒师弟,师祖说一个时辰之后出发,东西可备齐了?”
寒千琮不理,烈长寻便代替他回应了一声。
等秦问生走后,寒千琮才开口:“习剑的时辰足了,长寻哥哥。”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引心居。
等烈长寻进了屋,寒千琮转身拉上了门栓。
烈长寻道:“为何关……千琮!你做什么!”
烈长寻退了一步,将松散的外衣裹紧,死死地盯着寒千琮手里的腰带。
寒千琮笑道:“长寻哥哥连寻知都舍得,怎得还如此紧张一条腰带?”
不等烈长寻回答,寒千琮一把扯下腰间那条海棠纹腰带,递到烈长寻跟前。
“千琮很是喜欢长寻哥哥腰带上的梨花纹,长寻哥哥若是舍不得,千琮用这条换,这可是千琮最喜欢的一条。”
寒千琮拿走的那条,是烈长寻最常用的一条。
寒千琮取了另一条腰带束在腰间,将梨花纹腰带小心翼翼叠整齐,再放在胸前,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他可从来都是衣裳乱扔的人。
从来都是他一边扔,烈长寻在后面跟着捡。
半晌。
烈长寻将海棠纹腰带放到储物柜里,穿戴整齐后沉声道:“千琮可知,互赠腰带有何寓意?”
寒千琮笑道:“千琮不知,长寻哥哥说来听听?”
沉默许久。
寒千琮又道:“总觉得这一次下山和以往的感觉不一样,像是要去很久很久,那样就很久很久不能见长寻哥哥了。”
烈长寻在一旁收拾寒千琮的行李。
笑道:“北城非人类所在地,自会有些不同。”
烈长寻顿了顿,又道:“纵然有师祖在,千琮也要万分小心。”
“长寻哥哥,昨日,师尊叫我做好准备。师尊从未如此认真。难道与我的灵力有关?”寒千琮蹙眉道。
“那岂不是更好,千琮不是为此苦恼许久了吗?”
“不过,千琮有长寻哥哥,没有灵力也不怕,反正长寻哥哥会保护我的,对吧?”
烈长寻无奈道:“可是这次,师兄不能离开。卷墨山总要留人的。”
“长寻哥哥总是留下的那个人,淞彦真人闭关了,秣隐真人每年月夕才回来一次,奚玉真人......”
提起奚玉真人,寒千琮就怂。
一是因为奚玉真人每每见了他都要用一种朽木不可雕的眼神看他。
二是因为,奚玉真人竟是一女子!而且长了一张无可挑剔却凛若冰霜、拒人千里的脸!
放眼整个卷墨山,奚玉真人是唯一一个对寒千琮嗤之以鼻的人。
寒千琮启程时,烈长寻像以往一样,没去送他。
来去匆匆。
太吾真人揪着寒千琮的领子在天上飞了半柱香后,直直往下坠。
“到了?”寒千琮茫然道。
“什么到了!十里路都没有!”太吾真人白了寒千琮一眼,继续道:“你烈师兄给你喂了什么吃?像猪一样沉!”
“可不是,太吾真人三百多年的修为竟然连一头猪都提不起…….”
“你信不信老夫一掌拍死你?”太吾真人恶狠狠道。
寒千琮翻了一个白眼。
太吾真人经常被寒千琮气得半死,但是又乐此不彼。
卷墨山所有人都对太吾真人尊敬有加,除了淞彦真人会训斥他两声,就只有寒千琮敢和他拌嘴了。
这也是太吾真人将寒千琮收入自己门下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作为太吾真人唯一的亲传弟子,寒千琮却从未将太吾真人当成自己的师尊。
缘由何在?
首先,是因为寒千琮刚来卷墨山的那第二个晚上。
其次,太吾真人只教他如何品鉴好酒,什么酒该配什么菜吃,以及如何把他拂月楼里的那些玩意儿拆开再合起来。
再其次,每当他修炼时有疑问,太吾真人总是叫他找淞彦真人。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太吾真人觊觎烈长寻的厨艺久已,总是趁寒千琮不在的时候使唤烈长寻做各种菜肴糕点。
他的长寻哥哥只能做给他一人吃。
临岩州,一小镇。
“去找个马车来,要舒服的、宽敞的、可以睡觉的,我在这儿等你。”
太吾真人抛了一个钱袋子给寒千琮,转身钻进了身后的小酒馆。
寒千琮早已习惯,掂着沉沉的钱袋往小镇中心走。
卷墨山独立于乾朔九州,东临杞州,北方一条乾古山脉贯穿整个临岩州、碧州和北岳州。
一炷香之后。
四马驾挽,萧萧马鸣,车厢通体黑楠木色,藏青色的纱幔随风而起。
这大抵是整个小镇最值钱最奢侈的一驾马车了。
引得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纷纷感叹这马车的气派。
待视线移到那驱车的少年身上后,无论男女老幼,视线皆是久久不肯撤去。
白衣怒马,身姿挺拔,容貌宛若天上神。
这景象真是不能再熟悉。
“剩下的呢?”太吾真人伸手问道。
寒千琮疑惑道:“什么剩下的?”
“钱袋子里的钱!”
“用完了啊。”
“什么!用完了?那袋子里的钱可以买十辆这样的马车了!你这个败家子啊!!!”
寒千琮撇了撇嘴,哦了一身就钻进马车了。
“你进去做甚?你是负责赶马车的!”
寒千琮悠悠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师尊灵力高强,徒儿自愧不如。”
寒千琮除了在烈长寻面前会叫太吾真人师尊,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乖乖地叫师尊。
以往都是以“喂”“哎”代称。
要说寒千琮这性格是如何养成的,追本溯源,太吾真人当属第一人。
太吾真人从酒肆抄起两罐没喝完的酒上了车,一边驾车一边怨道:“不行,这酒不行,劲儿差了点儿。”
等马车驶出小镇,沿路行人稀少时,太吾真人就钻进了马车,让鞭子自己时不时撵一下马。
“起来!”太吾真人对着在唯一的榻上躺尸的寒千琮道。
“不。”
“那你挪一挪总行了吧!”
“不。”
“不挪是吧?”
太吾真人还来不及挥一挥衣袖,寒千琮就自觉滚到一边了。
寒千琮看着窗外往后退的树丛,喃喃道:“坐马车到北城得多久啊,原本计划的三个月,现在看来怕是只够赶路。”
太吾真人道:“三个月而已,此行若能达到目的,三年都值了。”
“什么目的?”
“到了北城,你就知道了。”
“我想知道,我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