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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亭。
傅恒问道：“我之前去过养心殿。听皇上说, 你跟玉儿保证，除了她之外, 毕生不染二色？”
永瑆郑重点头：“是。如明玉所求, 我愿为她的一心人。在她之前，在她之后，都不会有别的女人。”
傅恒笑着摇头：“年少之人总爱口出狂语, 我却是不信。”
永瑆说道：“忠勇公的后宅就只有夫人一人, 侍妾通房俱无。你能做到的，我也能。”
傅恒远眺宫外的方向, 眼神添了几分柔和：“十一阿哥这是想效仿我？你要知道, 你跟我可大不一样。”
“我一心尚武, 于女色方面本就不是十分要紧。直长到十七岁, 得了玉儿她额娘为妻, 才开了心窍, 但最初也不是下定决心此生只她一人。”
“只是接下来的数年，绝大多数时日我皆是征战在外，聚少离多。只余玉儿她额娘一个操持府中诸事, 孝顺老母, 教养幼儿, 殚精竭虑。我对她心中有愧, 才是全然收了心, 决意全心全意待她。”
“十一阿哥, 你现在还小, 话不要说得太满。你是皇子，你想要跟我一样，除了嫡妻之外别无他人, 你的阻碍可是比我要大得多。”
永瑆说道：“忠勇公放心, 赐婚之前，我就已向皇阿玛陈情。皇阿玛许了我所请，答应今后大选都不会给我后院赐人。”
乾隆这座至高无上的大山都不是问题了，其他阻碍，在永瑆看来，比起来都只是小事。
傅恒问他：“那你要是反悔呢？皇上不给你赐人，可没说不许你自己找。再者，还有太后娘娘她们，还有你的兄弟们，他们那边的压力，你确信你能顶得住？”
永瑆坚决道：“忠勇公，大丈夫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我能说服皇阿玛，自然也能说服皇玛嬷。至于其他人，我们自好好地过我们的日子，管他们说什么作甚。”
傅恒哈哈大笑，大手拍了拍永瑆的肩，力道很大，大得永瑆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
未来岳丈，不愧是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常胜将军！
永瑆觉得，他最大的压力，不是来自皇阿玛，该是来自未来岳丈才对。
傅恒收回了大掌，很满意他所看到的，他要的就是这份威慑的效果。
他浑身的威压尽数释放，微眯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危险，薄薄的嘴唇吐出毫不客气的话语：“十一阿哥，你就是反悔也没有用。我不管你是不是一时冲动说的大话，下的决心，反正我是当真了。”
“我富察傅恒的女儿，可不是你想娶就娶，想欺负就欺负，想弃就弃的。你许的诺，必须如数照办。有朝一日，你要是敢伤了玉儿的心，我就打断你的腿！”
“就是皇上护着你，我也会拼着这一身的军功不要，也得赶在他之前，先把你给教训了，再去自请责罚。你可以试试看，是谁的动作比较快！”
永瑆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双腿都有些凉嗖嗖的：“忠勇公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爱新觉罗永瑆对天发誓，此生必不负富察明玉。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然而傅恒咧了咧牙，笑道：“我不放心，立誓也没用。誓言那玩意儿，我才不信。老天爷忙着呢，每天指着它眷顾的人海了去了，哪管得了那么多，管你一个誓言？”
“还是来点实在的。十一阿哥，你先告诉我，你的身家几何，有多少银子和值钱之物。”
这跟他有多少银钱有什么关系？
永瑆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相告道：“我手头的银子约摸有十八万两，等过几年出宫分府，按例内务府还会拨款二十万两。总计三十八万两。”
“此外，额娘生前也给我留了不少东西。金银大概值个三万两，其他的珍贵之物加起来也能值个三万两的样子。不过额娘留给我的这些，我从未用过，除非实在紧急，以后也不打算动用。”
这下轮到傅恒大吃一惊了。
真没想到，十一阿哥一个十四岁的既没领差事，也没什么有力的外家的皇子，家底竟然会这么丰厚！
这些年来积攒的银钱，足有十八万两之多，都快赶上出宫开府的内务府拨款了！
傅恒狐疑地看向他，知道他打小吝啬成性，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就信不过身边的管事嬷嬷，非要自己管理月例。
各项开销少得很，人情送礼最值钱的就是各种字画了，其中以镜泉先生的最为名贵。傅恒以前还嘀咕呢，十一阿哥这么抠门的人，送人字画居然还算不那么手紧。
却原来，镜泉先生就是他本人！难怪他没有舍不得！
对他来说，成本不过是一点笔墨纸砚的工本费罢了，根本就不值什么钱嘛！这算盘，打得还真是啪啪响，精透了！
“这么多钱！”傅恒震惊道。
永瑆不自在地笑了笑。其实，有相当一部分是从明玉那来的。
明玉的琉璃馆、红颜斋和墨香阁开得那么红火，他其中出谋划策出了不少力，明玉非要给他三成份子。他拿这些钱去置办其他产业，多年下来盈利也不少，不知不觉地，积攒下来的数目就很是可观了。
至于其他部分么，咳咳，则是永瑆担心他养不起福晋，勤奋写字作画换来的。随着镜泉先生的名气越来越大，他的字画也越发值钱。
当然他要在上书房进学，要做功课，时间有限，再努力出产也是有限。因而镜泉先生的字画，在圈子里还远是供不应求、有价无市的状态。
傅恒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就平复了心情。
十一阿哥爱钱好啊，吝啬好啊，攒了这么多身家好啊。
那他接下来所提的要求，就是正正地卡在了十一阿哥的软肋上！
傅恒露出老狐狸般的微笑：“这样吧，我来替玉儿跟你签个婚前协议，写好了，再拿到皇上面前过目，做个见证。”
“其一，玉儿的嫁妆，那是她的，你不能动。她想要怎么花用，你也不可干涉。”
永瑆点头。嫁妆本就是女子私物，是在夫家立足的底气。拿出来贴补夫家是情分，尽数自用和留着孩子们也是应该。
傅恒又道：“所谓夫妻一体。她嫁给你后，替你操持府务，掌管人情往来，还要为你生儿育女。她的付出，你得看得到。”
“所以，你的东西，除了你额娘留下的那些，其余都有玉儿一半。玉儿想要动用的时候，你不可推脱。”
死者为大。淑嘉皇贵妃的遗物，还是继续封存着吧。傅恒再护崽，也是有分寸的。
永瑆仍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他的就是明玉的，她想花钱，当然没问题。
完全没想过，偏心眼的岳丈傅恒前头还在说嫁妆全是明玉的，他碰都不能碰。转过头又说夫妻一体，他的有明玉的一半了？
之前提起嫁妆的时候，怎么就不说是夫妻一体了呢？
傅恒满意地笑了笑，抛出了下一个重磅炸/弹：“你将来若有对不住玉儿之处，你毕生积攒需尽数交于玉儿。之后再有所得，也需继续给玉儿五成。”
“等你们儿女长大成人，你额娘所遗之物，你只可留两成，余着需全数平分给他们。”
“十一阿哥，你意下如何？”
十一阿哥不是爱钱吗？那他，就拿他最珍视的东西，勒令他必须对玉儿好！
面对明晃晃的不平等条约，永瑆迟疑了下：“忠勇公，你信我，我此生必不负明玉。您放心，永远不会有发生的那一天。”
永瑆不是舍不得银钱，而是他根本不愿想他和明玉会有形同陌路的那一日。
傅恒摇头：“你既是对自己有信心，就不必怕签了这份协议。”
说罢，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写有婚前协议的纸张，用力地拍在了亭中的石桌上。
“请十一阿哥过目。要是没什么意见，我们这就去养心殿，在皇上面前签了它！”
永瑆没有迟疑太久，就应了下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