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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
乾隆指了指桌案上的那张所谓“婚前协议”, 哭笑不得：“傅恒，你也实在有些太过了。”
太护崽了, 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
傅恒躲开乾隆的视线, 毫不心虚地挺直了胸膛：“皇上，奴才是爱女心切，但奴才可没有逼迫十一阿哥, 他是心甘情愿的。”
周瑜打黄盖,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所以，您就别管那么多了呗。
乾隆望向不争气的儿子, 敲了敲桌案, 声音有些严肃：“永瑆,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朕就不信了, 朕的儿子, 难不成除了他傅恒家的女儿, 就娶不到可心的福晋不成！”
乾隆话音刚落，傅恒的心还没提起来呢，永瑆就先急了：“皇阿玛, 其实没什么的。”
“协议其一, 女子嫁妆本就是她的私物, 稍微有点头脸的人家就不可能打它的主意。这一条, 实不为过。”
“协议其二, 身为男儿, 养家糊口本就是应尽的义务。将来福晋花用儿臣的银钱, 实是人之常情。”
“至于协议其三，只要儿臣跟明玉好好过日子，这辈子都不负与她, 这一条不过是虚设, 根本就用不到。儿臣是冲着与明玉长长久久去的，哪有还未大婚就设想将来相看两厌情形之理？”
“皇阿玛，儿臣对自己有信心，还请您也对儿臣有信心！”
呵呵，有信心？有信心一辈子只守着福晋一人？这有什么好骄傲的？乾隆觉得眼睛有些疼。
不过傅恒看向永瑆的眼神倒是柔和了许多。但愿十一阿哥能说到做到，如此就算他将来不再征战沙场，威势远不及现在，就算他将来旧伤复发，不得长寿而终，他也能放下心了。
乾隆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为未来的翁婿两人做了见证。
按了指印，签了字，傅恒总算满意地收起了一式三份协议。一份交由乾隆保存，一份留给永瑆，还有一份则是傅恒收着，打算大婚的时候送给明玉做当新婚礼物，想来必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当然，到底是惊多还是喜多，那就是后话了。
乾隆看着傅恒就头疼，嫌弃地摆摆手，让他退下。
然后，关上门，开始教训不争气的儿子。
“永瑆，你对未来老丈人可是孝顺得很哪，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嗯？”
“是不是朕这个正经的皇阿玛，都要放在后头？朕到底是给你娶福晋，还是把你入赘给了忠勇公府？”乾隆不满道。
永瑆陪笑道：“皇阿玛，您当然是最最重要的。儿臣尊敬忠勇公，只因他是明玉的阿玛。而儿臣对您，却是全然发自内心的爱戴和敬仰。”
“儿臣处处谦让着忠勇公，也是想着他宠溺了十数年的爱女就要嫁入我们皇家，再不得朝夕承欢膝下，故而心疼于他。而您，等儿臣大婚后，则是多了一个玉雪聪明、伶俐可爱的儿媳妇来孝顺您呀。”
“其实，我们才是占了大大的便宜。”
乾隆笑骂道：“就会胡说。这些话，你哄傅恒可以，哄朕不行。朕要看到实在的。”
“这样吧，两月后朕东巡，就由你来随侍朕的笔墨。”
永瑆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嘴角的淡笑差点挂不住。
伺候皇阿玛笔墨，那可是一件大大的苦差事！
乾隆诗兴极大，特别是出游的时候，时常灵光一闪就来个一句两句，然后要求底下的人联句、品评。
偏偏，乾隆的诗，大多作得还不咋地。
这可就苦了侍奉的人了，到底要怎么作，才能化腐朽为神奇？到底要怎么说，才能拍得龙屁舒舒服服，又不露痕迹？
此外，乾隆还喜爱到处题词。每至喜爱之处，通常都会留下笔墨。这字嘛，就跟他的诗一样，也就那么回事。
而永瑆，他是镜泉先生，不论是诗词，还是书画，水平都是顶顶尖的！
让他伺候乾隆笔墨，这不就相当于让一个满腹经纶的人一直看学童的习作吗？还只能夸，不能批评的那种！
难啊，实在是太难了。
但是，永瑆偏还半点都不能露出他的为难来，只能装作不胜荣幸的样子，高高兴兴地应下。
因为，他想早点娶福晋！
不过，关于大婚的日子，乾隆并没有顺了永瑆的意，恨不得下个月就让礼部操持了。他笑道：“急啥？你和玉儿都才十四。按汉人的说法，女子十五才及笄，男子二十才弱冠。你们都还小得很呢。”
“怎么着，也得等明年吧。”
明年，还成。再晚，他可等不及了。
所以，皇阿玛那里，他必须得伺候好了！
永瑆使尽浑身解数彩衣娱亲，将乾隆哄得眉开眼笑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阿哥所。先是未来老丈人，再是自个皇阿玛，于是这天下午上书房的课，他没上成，只能告了假。
才进了自个院落，永瑆就发现有人来访。不是旁人，正是隔壁院落的福康安。
他未来的四个小舅子中最难缠的一个！
福康安单刀直入地问道：“阿玛跟你说了什么？他同意你娶姐姐了？”
永瑆说道：“没说什么，就是交代我要对你姐姐好的一些话。还有，我和你姐姐的婚事，是皇阿玛赐下的，绝不会更改。”
所以，傅恒同不同意的，其实并不重要。
福康安眯了眯眼，神情有些危险，这模样，让永瑆感到分外地熟悉。分明跟之前的傅恒一模一样！
而福康安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永瑆重温了双腿冰凉的感觉：“你要是敢对我姐姐不好，敢让她伤心难过，我就打断你的腿！”
瞧瞧，不愧是父子，连威胁人的话也一模一样！
“我就住在你隔壁，方便得很。你尽可以试试，是我揍你的速度快，还是皇上来救你的速度快。了不起，我也被皇上打一顿呗。”
呵呵，就是自小养在宫中，没在傅恒跟前长大，这说话的语气，这粗暴护短的个性，也是同出一辙啊。
不过，不用怕。
能哄好老的，还哄不好小的吗？同样的话语，再讲一遍就是了。为了表示他的诚意，他还把那张“耻辱”的婚前协议给拿了出来，给未来小舅子过目。
福康安越听，就越是惊讶，看向永瑆的表情很复杂。有同情，但更多的是高兴。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能有一个女人的是永瑆，又不是他，他才不管永瑆亏不亏呢。
占尽了好处的，是他姐姐！
福康安兴奋地一拍协议：“阿玛果真伟汉子也！他是世上最好的阿玛！”
不过换了他，他才不想要这样护短的老丈人啦。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永瑆心仪未来的福晋，甘愿终生只有福晋一人的说法，悄悄地在阿哥所流传了开来。
这一日，十二阿哥拦住了永瑆，皮笑肉不笑：“还没恭喜十一哥，得了这么好的一桩婚事，即将成为忠勇公的东床快婿。”
永瑆微微一笑：“十二弟同喜，不仅被指了科尔沁郡王侄女为福晋，还得了外家表妹为侧福晋。双喜临门，恭喜恭喜。”
十二阿哥的脸顿时就有些黑。
博尔济吉特哈珠他确实有些兴趣，但是嫡福晋之位，她怎么当得起？
一个蒙古格格，也配做他的福晋？
他心里不快，口里说出的话就沾上了满满的恶意，嘲讽之味十足：“我当十一哥是怎么求得的富察氏，原来是以终生不染二色的承诺打动了皇阿玛和忠勇公。”
“十一哥，你还真狠得下心。为了达到目的，连这样的话都能编得出来。你就不怕将来毁诺，忠勇公和富察氏恨你入骨，姻亲反成了仇人？”
永瑆正色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说出的话，许下的诺，从无销毁之理。”
十二阿哥大笑：“富察氏有什么本事，竟把你勾得如此神魂颠倒？为了她，你甘愿放弃无数的温香软玉？”
换作是他，就是再喜欢一个女人，也断不可能为了她不再碰别的人的。
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片森林的事，他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做？
要知道，后院里的每个女人，就好比森林里的每一棵树，都是资源，都是有用的。是他未来谋大事的渠道和纽带！
看来十一哥，完全不足为虑！
永瑆淡淡地说道：“人各有志，你不懂。”
十二阿哥冷笑着离去。
话说，除了永瑆想要早早成婚，继后和舒妃也想让她们的儿子——十二阿哥和十阿哥早日成婚。
不过，娶的都是侧福晋。
十阿哥这次大选只被指了个侧福晋且不必说，十二阿哥明明被指了一嫡一侧两位福晋，但继后极为不喜嫡福晋博尔济吉特哈斯，偏爱侧福晋辉发那拉氏婉如，也就是她的亲侄女。
故而，继后尽管想让儿子早早成婚，却不想让哈斯进门，而是打算先将婉如迎娶进宫。
打的，自然是让嫡亲侄女儿先站稳了脚跟的主意。
对此，这段时间常到忠勇公府作客的哈斯毫不在意。她无可无不可地对明玉说道：“他不想娶，我还不想嫁呢。拖着呗，越久越好，拖个十年八年的，我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