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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九源也没让薛九气马上说, 让他好好地准备准备,先回去换了药, 才让人把他带到自己面前, 单独地,好好地说。
薛九气扭捏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薛九源好笑地睨他, “方才在外边不是说得挺好的吗?怎么, 要人多才说得出来?你三岁时还尿裤子的事也想让他们听听?”
“姐!你记得我三岁时尿裤子的事情?!”薛九气眼里放着光,“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所以, 不需要他再做这道送命题了, 是不是?!
他的嘴角还没咧开, 薛九源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当真三岁时还尿裤子?薛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废物?!”
薛九气眼中光芒暗了一暗, 随后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将自己记忆里的所有事情都倒了出来。
薛九源起初时睁着眼,后来慢慢阖上眼,如同睡着了一般, 只是偶尔质疑两句, 让薛九气知道她是醒着的, 不敢疏忽。
薛九源未叫停, 薛九气便不敢停下来。
那日被刘二和林玉苏救醒之后, 他总算知道了薛九源现在的情况, 觉得自己在做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
瞅着薛九源是阖着眼, 说累了,便趴在桌上也闭着眼睛说。
小时候的事情,是他这几年难受时便拿来慰藉自己的糖, 就算闭着眼睛, 他也能说得一字不差,可他没想到自己能睡着。
薛九源听到细细的呼噜声,缓缓睁开眼,眼中有挣扎,有迷茫。
慢慢地,恢复了些许清明。
她勾了勾唇,朝外走去。
外间已是第二日晨曦,刘二、林玉苏等人还等着。
薛九源看到他们,先是一愣,赶在他们开口前,道:“我想静静。”
她越过不知所措的众人,缓缓独行。
薛九气说的那些故事,都很有趣,和她记忆里的一些有趣的地方,诡异地重合,只是,她的记忆,都是在虎栖寨的地界上。
“囡囡!”
刘二叫住她。
她慢慢回转身,看向刘二。
这是一张被她认定为父亲的脸,虽然信任,却不亲近,至少,没有她与林玉苏那样亲近。
“你确实是薛胜将军的女儿,薛九源。三年前,老子是在涞水河边的军营外找到的你,在那之前,那是威虎军的军营,老子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带走你,直到你听到我们商量着要给威虎军安葬,你才有反应,亲自为他们收殓。”
刘二在开口的那一瞬,面上的纠结如同云开雨霁般散去。
“他们就葬在后山,你亲手葬的。然后,不许别人随意进入那里。”
薛九源微微张嘴,满脸写惊愕。
刘二之前不说,是怕薛九源犯病,如今倒是啥也不怕了,左右更多的事情都说出来了,不差这一点。
他将原由也说了一遍,“你跪在薛胜将军墓前,和个木头桩子一样,一动不动,不吃不喝。直到你听到我们说,林家的姑娘要被充为官妓了,才有反应,一身杀气地出来,让我们带路。”
可是她的身体,早在收殓尸体的时候就已经透支得干干净净了,救出林玉苏之后,便昏迷不醒,醒来之后就不一样了。
薛九源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我有个疑问。”
她抬了抬眼,深邃的目光似要将人最深处的想法挖出来,“与薛家交好的人想必不少,但京城里,只有林家和西宁侯敢为薛家做点什么,你……为何?”
当时,还是在虎栖寨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
刘二怔愣片刻,哈哈大笑,“我们反正是土匪,过的就是有一天没一天的日子,管他娘的是忠是奸,有罪没罪。你爹对我有大恩,老子不能不管。只是两点可惜,可惜老子去晚了,可惜你好好的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要认土匪做爹,当个被人骂的土匪。”
薛九源笑了笑,到底没追问是什么样的大恩能让他做到这个地步,“骂我的人不多。在虎栖山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
她说的不是安慰人的话,而是真心所想。
她看向林玉苏,“你曾薛家四郎有婚约?薛九笑?他最喜欢含笑花?平日里用的是一根白玉含笑簪?”
虽然每一句都是尾音上扬,带着疑问的,可越往后,目光便越笃定。
她见林玉苏点头,稍稍颔首,“这个九字,有什么特别的?”
薛家这一辈都用“九”,而她,如果真是薛九源,忘记了关于薛家的一切,唯独还执着于这个字。
总不能是早有人算到薛家这一代会有九个人,所以,定了这个九字吧。
林玉苏面上有片刻的讶异,露出本该如此的笑意,“天策大将军一脉,到你这一辈,刚好第九代。九是极数,也是归数。”
她曾听薛九笑说过,许多人都觉得,到了他们这一代,幽云十六州之事该了结了,成安帝给了他们莫大的压力,祖祖辈辈也给了他们无尽的铺垫和希望。
夜里,薛九源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不仅梦到了薛家灭门之前的事,也梦到了之后的事,不过,与她正经历的,有很大的不同。
梦里,许银宗不曾与夫诸先生举行过婚礼,她也不曾因回京送礼而逃过一劫。
她亲眼看着身边的亲人战友体软无力,任由契丹人砍杀,发现平日里能徒手劈石的自己连刀都拿不起。
她能活下来,是薛九笑临死前把她藏到怀里,压在身下,让契丹人没有漏了她。
她从尸堆里爬出来,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薛家涉嫌谋逆,当诛九族!”
她看到那双干净到让她觉得刺眼的靴子踩在威虎军的血上,她抬起头去看他,想要为薛家辩白,却见那张无情的脸别过,似乎看她一眼都嫌脏。
她听得他道:“把她丢出去,不许她再进军营!”
她不愿离去,跪在军营外,想让他听一听她的陈述,想为威虎军收尸。然而不能……
她在虎栖寨里醒来,被复仇占据了所有的思绪。
她恨许银宗,恨成安帝,很所有漠视薛家罹难之人。
在虎栖寨里养好伤之后,为报刘二之恩,将这一片地方打下来,交给刘二打理,踏上了为薛家报仇之路。
意外的,在对许银宗动手的时候发现了他已经被人下毒,会让他衰弱下去。她觉得给他这样的报应更好,想要看他在泥沼里挣扎的样子,放下了杀他的念头。
同时,她的行踪也被许银宗发现。
许银宗向她示好,想让她再入军营,承接他的一切,她嘲讽地拒绝。
甚至,他为了让她信他,对她许以西宁侯府女主人之位。
她一次次地拒绝了许银宗,靠近太子,嘲讽着他对她的劝说,入太子府为妾。
她满心以为,太子是真心为薛家不平,是真心对她好,而她最大的仇人是成安帝,是以,她用尽自己的心力,为太子早日登基谋算。
直到成安帝驾崩,太子登基,一切虚伪的表象被撕裂,她才知道,薛家会有那样的大难,与太子有有扯不清的关系。
太子会对她好,不过是因为想要利用她拿到大晋的所有兵权顺利登基。因为,只有薛家人才能得到大晋真正的全部兵权!
梦里,许银宗为了阻止她一错再错,让她的亲弟弟薛九气出面劝说。
她欢喜至极,告诉了太子,却不想,敲响了薛九气的亡命钟。
因为,多一个薛家人,太子就不敢肯定她能为他拿到兵权!
她的弟弟,没有死在成安十九年的冤案中,却死在了她的执念中。
许银宗对她失望至极,终于放弃了她,如云端高阳般俯视他,语气如在冰窟里反复凝了千百年的冰锥子,“薛九源,你断了薛家人的脊梁,不配姓薛。”
“除了关心你的人,你还能伤害得了谁?!”
得知真相的她将新仇旧恨一起算,她要杀了新帝,她曾为太子谋得的一切助力都成阻力。
待她突破层层防护杀到新帝面前,已然将近力竭。
她为新帝改良过的箭矢,穿透她的身躯,将她变成了一只静止的刺猬。
她感受着生命流逝的那一刻,她看到许银宗带着人赶了过来,接住她。
他的面上瞧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叫人拿来一把大剪,专注地把她身上的箭矢一根根剪去。
薛九源看着他颤动着的墨睫,有了泪意和悔意。
“不必。”她挡住他继续为她剪去箭矢的动作,用尽力气开口,“我不配……”
许银宗没有理会她,避开她的碰触,继续将最后的箭矢剪断。
新帝哈哈大笑,“死啦!死啦!所有阻碍朕的人,都该死!”
“西宁侯,你看,朕赢了你。你喜欢的,被朕玩弄于鼓掌,你珍视的,被朕毁了!你……”
他越说越得意,忘了形态,也忘了去注意许银宗的举动。
或许,在他的眼里,许银宗毒发之后,日渐衰弱,与死人无异,不值得在意。
可正是这个已经体弱到淡出人世人视线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起薛九源掉在脚边的大刀,将新帝的头颅砍下。
薛九源注意到,那颗圆头滚到她脚边时,头上的嘴还在继续着未说完的话。
她愕然转动着目光,看到许银宗面无表情地摘下了新帝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原本听命于新帝的人,立时朝他跪下,以示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