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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义没觉得自己哪里惹到了许银宗, 只觉得脖子上刮过一阵飕飕的冷风,抬眼四寻, 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他乐呵呵地押解了耶律丹羽回营, 马上又被许银宗指派押解战俘前往安阳挖矿,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反倒有一种身负重任的荣耀感。
代州军营里, 战后的事情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士兵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的大将军早就料到了契丹军会来, 所以在婚礼的前一天给他们配上了最新的武器。
他们的大将军啊, 什么都好, 就是什么都不爱提前和他们说, 总是兵临城来了, 才突然让他们拿起武器摆出阵法。
大家聚在一起, 感叹到最后,突然意识到,因为这场仗, 他们大将军精心准备的婚礼泡了汤, 便闹着要给他们补办一场婚礼。
薛九源听着外间闹哄哄, 心间躁意频起, 一双眼紧紧盯着薛九气, 把后者盯得直发怂, 脖子都要缩进领口去了。
她既想出去阻止那些人瞎起哄, 又想第一时间知道薛九气的情况。
见他缩了又缩,过去拎住宅他的后领,“脖子也受伤了?!”
这可是大事!
薛九气眨巴眨巴眼, 像一只被拎到空中惊惶不安的猫儿, 反应不过来周围发生了什么,只拿一双被绑实绷带的爪子抱紧薛九源的胳膊。
包上绷带前,手臂上的伤便是血肉模糊,如今一动,伤口裂开,血渗出来,一点一点,在洁白的绷带上绘制着图案。
林玉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姐弟两个人便如两只猫儿一般,齐刷刷地把视线转到了她的面上,好像都在问她“你笑什么”一般。
她笑意微僵,略感尴尬,“他脖子没事。倒是胳膊……”
薛九源自然地给薛九气整了整衣襟,绷着脸点点头,放开他脆弱的脖子,背着手,别过脸看向帐篷的支杆,“那我出去了,你再给他看看。”
微顿之后,又咬牙道:“那些人烦人得狠。”
最后一个字带着叫让人呼吸一顿的凶狠,似要将那些闹腾的人舌头都□□似的。
薛九气也被吓着了。
他把脖子缩进衣领,睁大了眼,姐和哥不成婚当真是可惜了,姐这表情举动,与哥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薛九源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瞪他一眼,“没事就别把自己缩成乌龟!”
薛九气被吓得又缩了缩脖子,随即在不可忽视的逼胁目光下,忙又拉直了它。
薛九源见他如同竹荪出土的模样,愣了愣,顿时好气又好笑。
这一耽搁,外间的喧闹声散了去,渐渐安静下来。
薛九源诧异地朝外头看了看,莫名觉得自嘲。
她有什么可烦躁的?她不想听到大家闹腾本就做戏的婚礼,许银宗同样不想与她扯上关系。
她是副将,可这些兵都是许银宗养的,自然听许银宗的,而不是会对她令行禁止的威虎军。
想到栖在虎栖寨的英魂,她的面上多了几分凉意。
“不去看看?”林玉苏挑眉看她。
“有什么好看的?他是他们的将军,自然比我知道怎么让他的士兵不再提婚礼的事。”
薛九源说着话,坐了下来,目光看着前方,空若无物。眼前出现一张张面孔,有熟悉的威虎军中伙伴,有亲人,也有许银宗。
林玉苏与薛九气对视一眼,都只当她是面皮子薄,不愿承认心思。
林玉苏笑道:“我一门心思都在处理小九的伤口,听到外边儿闹,只觉得吵,却没心思去听在吵些什么。你怎么就知道在闹的是婚礼的事?莫不是你心里也惦记着这事?”
薛九源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转过脸来,盯着林玉苏。
后者被她盯得心里发麻,后悔说出这样打趣的话来,忙打开薛九气胳膊上的绷带,让自己不去注意薛九源的神色。
“放心。”薛九源终于出声,缓缓有了焦距的目光落到地薛九气伤得血肉模糊鲜血直冒的胳膊上,脸色越发难看。
放心什么?
林玉苏愣了一瞬反应过来。
她在不久前还劝薛九源不要嫁给许银宗,这句话必是指她不会嫁了。
她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心里并没有因为“如愿”而高兴,垂下眸,努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到薛九气的胳膊上,“西宁侯尚未大好,陪你这么跑一趟,只怕情况又会反复。你去帮我看看他,若他能过来,便请他来,若他不能,我一会儿就过去。”
她没敢抬头,听到薛九源远去的脚步,长松一口气,没好气地瞪薛九气一眼,“你怎么不出声?”
薛九气怂怂地看着薛九源的背影,“姐不高兴。”
他会闹会哭会撒娇,但前提是薛九源心情不错,不然,他就不是去讨糖,而是去讨打了。
林玉苏不说话了,手下力道放重,疼得薛九气龇牙咧嘴。
半晌,自己泄了力道,茫然收手,“也是……我管得太多了些。她本就是个有主意的,如今……更有主意了。”
薛九气缓过了最疼的时候,大松一口气,闻言,道:“可是,玉苏姐,我以为你不希望他们真的成亲?”
说完,他又觉得不妥,悄悄地把那句“觉得姐不像在犯花痴的样子”给咽了回去。
不论是在虎栖寨还是在军营里,他都觉得林玉苏并不希望薛九源与许银宗有太多的接触,却又似乎渴望他们之间的接触。
他想不明白。
可以确定的是,林玉苏最近这段时间的笑容很勉强。
林玉苏被他问得一愣,心说这是个什么不通世故的二愣子,连薛九源都不会再问的问题,被他拿到明面上来问,也不怕别人趁他伤,要他命?
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地开了口,鸭羽一般的细睫上带着露意,“若是两情相悦,我何必做那讨人嫌的人。我只是觉得……”
她只是觉得,若许银宗没有把薛九源装在心里,便不必要在这个能为“情义”二字不顾生死的女子放下他了的时候再来招惹人。
比起不曾得到,得到后再失去更让人痛苦。
直到昨日,她站在许银宗身边真切地感受到战场上的生死争夺,这是医者做再多努力也不可能改变的结果。
生命之脆弱,在那个时候体现得格外清晰。
许银宗说的话不多,却让她感觉到了他对薛九源的在意。每一件事,他似乎都在为薛家布局,究根到底,早在不知不觉中从为了家国大事、兄弟之义变成了为薛九源一人。
他自己或许尚不曾觉,但她作为旁观者,看得特别清楚。在抉择事情的时刻,他格外考虑的,是如何更让薛九源欢喜。
她盼望着薛九源能按她的说的,去看一看许银宗的情况,看到为了追她顾不得自己的许银宗此时的虚弱模样,心疼起来,或许能看清自己感情。
出了营帐的薛九源却没将林玉苏的话听进脑子里。
她心怀怒意,只恍惚间听到林玉苏说了什么,并不在意。这个时候,能说的,左不过是薛九气的伤情。
与平日里的散漫随意不同,她扎着冲天马尾,背着人高的大刀,步履如风,身上罡风阵阵,衣摆猎猎作响。
瞧见她的将士驻足而视。
他们方才被召到主帅帐外去听了一席话,得知这场婚仪不过是为了引诱契丹军的计谋,不可谓不失望,可随即又得到更多震撼人心的消息,他们也顾不得再为一场婚仪而起哄了。
大晋曾经的守护国门的神话,薛家种子不息,脊梁不折,让他们沸腾的心思诡异平静了下来,既惋惜又钦佩。
只是平静的表象下,藏着更为灼.热的血液。
多少人少年参军,以被选入威虎军为荣,而后过了年岁,又以威虎军之荣为荣,如今几要熄灭的火种突然燃烧起来,却不敢显露。
他们的主帅说,太激动的模样,会让副将不自在。
薛九源停下步子,看向四周,注意到周围人都瞧着自己,眉头微动,便见他们都移开了视线,仿佛先前的注视只是她的幻觉。
她随意点了个人,“五两银子被关在哪里?”
看对方呆愣的样子,她又问道:“契丹的……皇子被关在哪里?”
“啊……”被她点到的士兵压住将要扬起的尖叫,声音发颤,“在……在……在……属下带您过去?”
他灵机一动,想到了能与薛家的将军多接触的法子,可说完,看到薛九源不似高兴的神色,又不安起来。
薛九源诧异地仔细瞧他一眼,这人白白净净的,看起来是个年岁不大的新兵,应该不会薛家有什么特别的感情才是,便觉得大抵是她昨日杀敌的数目统计出来了,让这些士兵对她态度大变,没有拒绝。
士兵一路不语,只用欲言又止的殷切目光打量薛九源。
薛九源自也注意到他的打量了,但并不在意,到了关押耶律丹羽的帐篷外,朝他点点头,便走了进去。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出,薛九源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唇角带着几分恶劣,见士兵还站在外面,便吩咐道:“和送饭的火头兵说说,里面的人手废了,吃饭不太方便,让他们‘照顾’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