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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娶一个女子。”
这句话无异于炼丹炉在黎飞刀眼前炸开,炸得黎飞刀头晕目眩。
李璇玑望向黎飞刀,眼中一点光亮闪动,似在期待黎飞刀说些什么,可黎飞刀一言不发。李璇玑眉头微蹙,满是失望:“故友,莫非你也和旁人一样,反对此事么?”
回过神的黎飞刀一拱手:“在下以为,县主必然有自己的考虑。”
李璇玑长得更像她的父亲李恪,剑眉星目,但她的鼻子是柔美且小巧的,这是她血脉里深藏弘农杨氏一族血液的征兆。她因为黎飞刀的话,面上泛起了红晕,雾蒙蒙的眼睛此刻恰如难逢的霁月,薄雾忽焉散开。
她笑道:“不错,我有自己的考虑,你还记得这一点,算是我的知心人了。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李璇玑转身向杨家叔父道:“您护着我的心意,我铭记于心。”
杨家叔父又看了黎飞刀好几眼,手指向黎飞刀配着的短刀。
“我认得这把刀,它出自唐宫兵器监,你是唐宫的人。”
黎飞刀略一沉吟,道:“我这把刀虽出自唐宫兵器监,却不是唐宫内刀具的形制,前辈是如何认出来的?”
“犀角刀,”杨家叔父阖眼,呼吸骤然急促,“除了'猿猱愁'叶铮,世间还会有谁能拥有一把唐宫制成,却不受唐宫拘束的刀具……除了唐宫里她的弟子,她还会把犀角刀赠予谁?”
黎飞刀腰间的犀角刀似是听懂了杨家叔父的语言,黎飞刀拔刀出鞘,刀刃寒光一闪,触动杨家叔父的前情。
杨家叔父目光变得悠远。
“……她还好吗?”
“我才从蜀地来,师父一切都好。”
杨家叔父顿了顿,道:“她头上也该有白发了罢?”
黎飞刀老老实实答道:“叶师父已通辟谷之术,青春常驻,未见衰老。”
杨家叔父拾起鱼竿,口中连声说“好”。
“那我就无需去见她了。县主和二位女侠自便。”
不待黎飞刀回复,杨家叔父已飘摇而去,蓝衣蹁跹,如乘云驾月。望着杨家叔父远去的背影,黎飞刀心中一动,向李璇玑道:“这可就是从前与叶师父并称的那位'月中仙'无名氏?”
李璇玑含笑点头:“正是。”
花稚奴好奇,小声问黎飞刀:“这月中仙和猿猱愁二人是怎么一回事?”
黎飞刀摇摇头:“此事即便是我也不清楚,我只听说叶师父入唐宫教导我们之前,曾和一位蓝衣侠客相约于莲花湖上一较高下……可这一位……”
黎飞刀向月中仙去的方向又瞅了好几眼:“委实不像。”
“为何不像?”
“月中仙这个名字取得极美,可在他们二人比试后的一两年内,月中仙是个难以启齿的笑料。”
黎飞刀看花稚奴眼中满是期待,不知不觉又讲了下去。
“月中仙初入江湖,就颇为豪气的给叶铮叶师父下了战帖,人人都以为来了个少年天才,不想月中仙只是来头大,在轻功上也就是个三脚猫功夫,比试当日,他当然落了水。”
“落水也就罢了,这月中仙还是旱鸭子,不会水,结果方圆几里赶来的侠客哪里还看得到什么轻功对决,在当日都忙着看叶师父如何把月中仙救起来了。”
“又因师父号称'猿猱愁',和猴子沾些关系,好事的人把此事传到江湖上,都将莲花湖对决戏称为'猴子捞月'。”
“而那位月中仙的名字,”黎飞刀故意板着脸,拍拍手,“就是从猴子捞月中取出来的,据说他那日抱师父抱得可紧,险些把师父一同带入水底。”
李璇玑笑眯眯补充:“此后,叶铮再不接任何战帖了,若有人执意妄为,她就会趁夜潜入那人的宅邸,剃掉那人的眉毛,让那人不敢出门。”
花稚奴道:“这可怪了!”
“怎么奇怪了?”黎飞刀反问。
“飞来山庄曾请画师为江湖名士绘像,将他们分列为天罡三十六和地煞七十二,但传说天罡三十六中的叶铮画像,共有两面,一面是个白衣郎君,一面是个粉衣少女。”
“我原以为是叶前辈隐居避世,凡人不得见其真面目,才讹传出两幅画像,可现在看来……”
“叶铮有时是男相,有时是女相,”李璇玑向花稚奴眨眨眼睛,“她在唐宫住了十年,常以女相示人,但是每个老宫人都会告诉你,叶铮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
穿过心园,到了一干茅草小屋门口,小屋同王府相较,虽然干净,但又破又烂,住不得人。黎飞刀四处探看,暗想这间屋子的格局如何与心园其他地方不同,杨家叔父为何要将此处修成这番面貌?
好在她后来猛然醒悟,茅草屋或许才是宅子原有的面貌,哪里会有人想到,这间连心园的下人都不愿意住、颇有微词的小屋,住了一位罪臣之后呢?
李璇玑手覆上门,轻轻一推,黎飞刀从一条门缝中看到一幅绣了密密麻麻字的画,待门大开,这幅画的全貌映入她的眼帘,黎飞刀一惊:
“这是……璇玑图?”
“我同那位女子素有婚约,可惜她已然忘却,不久就要嫁给长孙无忌的门生,只是以我的身份,我不便在洛阳露面,还望二位将这幅璇玑图作为至宝献至明珠会,她那时在场,必然会读懂我这副璇玑图里的含义。”
璇玑图传说为秦州刺史之妻苏蕙所作,因丈夫偏爱小妾赵阳台而备受冷落的苏蕙将自己做成的回文诗绣上锦缎,以挽回丈夫的心意。
“璇玑图妙在这八百四十一字,无论正、反、纵、横、斜还是迭一字读,均可成文,可我以为这不是璇玑图最为精妙之处,”李璇玑抚摸着墙上的璇玑图,眼中似有无限爱怜,“苏蕙在璇玑图上说的皆是自己同丈夫的昔日情谊,故璇玑图面世之初,无人能解其意,直到有人偶然从璇玑图中读出‘夫妇恩深久别离,鸳鸯枕上泪双垂’,世人才发现璇玑图的精妙所在。”
“我只盼她懂我的意思,至于世人将这幅璇玑图附会出多少意思,我是不在意的。”
李璇玑取下墙上的璇玑图,垂眼凝视了许久,她的话中满是柔情,面上却鲜有表露。兴许是经历了太多变故,李璇玑已将自己的喜怒哀乐藏得严密,唯有她的手指仿佛情不自禁一般,时不时轻轻抚弄璇玑图上的字。
“这幅璇玑图可不是苏蕙那一幅,”花稚奴突然出声,“行列皆有三十个字,共计九百字。”
“是了,”李璇玑含笑,“若我给她的消息不是我自己做成的,还能有什么意思?”
花稚奴赞叹道:“好才情,苏蕙璇玑图一出,回文诗至今无能出其右者,如今看来要变了。”
“这幅图不是我做的。”李璇玑慢慢说。
花稚奴和黎飞刀俱是一愣。
李璇玑缓缓开口:“这幅图,是我于梦中得的。”
花稚奴和黎飞刀面面相觑,二人的疑惑都在眼中显露得真切:这梦中得的,如何就不是自己作的了?
李璇玑对上她们疑惑的眼神,微微一笑:“且听我慢慢道来。”
璇玑图静静躺在李璇玑的手中,或许是蕴藏了无穷秘密的缘故,那些黑线制成的字像是无主的影子,既让花稚奴和黎飞刀二人心中生出渴望,同时又充满了不安……
“永徽四年父王被处死后,我追随玮哥哥到了岭南道……”